宫殿内，朱祁镇的哭喊声，朱元璋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气氛，既紧张，又尴尬到了极点。
许久，朱元璋终于再次开了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彻骨的寒意。
“朱瞻基。”
“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朱元璋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朱瞻基的心上。
朱瞻基对着朱元璋深深一躬。
“皇爷爷，孙儿有罪！”
“是孙儿教子无方，才酿成这等滔天大祸！”
“这个逆子，任凭皇爷爷处置！便是将他千刀万剐，孙儿也绝无二话！”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决绝。
他已经对这个儿子，彻底死了心。
地上的朱祁镇听到这话，连滚带爬地扑向朱瞻基，抱住了他的腿。
“爹！爹！你不能不管我啊！”
“我是你亲儿子啊！爹！”
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朱瞻基看着脚下这个毫无尊严、只会哭嚎求饶的儿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一脚，将朱祁镇踹开。
“滚开！”
“别碰我！我朱瞻基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还有脸叫我爹？我朱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朱瞻基指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气得浑身发抖。
“我朱家四代人，太祖高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我皇爷爷五征漠北，打得蒙古部落闻风丧胆！”
“我励精图治，开创仁宣之治，国泰民安！”
“到了你这里呢？”
“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把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山，攒下的家业，当成什么了？你过家家的玩具吗？！”
“孙儿……孙儿知错了……”朱祁镇哆哆嗦嗦地说道。
“知错？”朱瞻基怒极反笑，“你错在哪了？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转过身，再次对着朱元璋跪了下去。
“皇爷爷，孙儿恳请您下旨，让孙儿写一道罪己诏，向天下臣民请罪！”
“儿子的错，就是我这个当爹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此言一出，连旁边的朱棣都愣住了。
皇帝下罪己诏，这可不是小事，这代表着皇帝承认自己有过失，会极大地损害皇家的威严。
朱瞻基这是要用自己的名誉，去给这个不孝子擦屁股！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决然的孙子，眼神复杂。
他知道，朱瞻基是个要强的人，也是个好皇帝。
让他为朱祁镇的愚蠢承担责任，比杀了他还难受。
老朱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站起身，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那萧索的背影，带着无尽的失望。
朱元璋一走，殿内的气氛稍稍松动了一些。
朱棣叹了口气，走上前，将自己的孙子扶了起来。
“起来吧，瞻基。”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事……不全怪你。”
朱瞻基被扶起，但身体依旧在颤抖，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自责中。
而跪在地上的朱祁镇，看到父亲被祖父扶起，以为风头过去了。
他那可怜的脑子完全没搞懂状况，竟然也想跟着站起来。
他膝盖刚刚抬起一点，嘴里还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爹……”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整个偏殿都安静了。
朱瞻基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谁让你起来的？！”
朱瞻基的眼睛血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给老子跪好！”
“你这个废物！耻辱！”
朱瞻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土木堡！五十万大军！多少忠臣良将，为了保护你这个废物死在了那里！”
“你但凡还有一点点骨气，就该在被俘之前，拔剑自刎，以谢天下！”
“可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贪生怕死，摇尾乞怜！你觉得很光荣吗？！”
“你活着，就是对那些战死将士最大的侮辱！你就是我大明朝的耻辱柱！你怎么不去死啊！”
骂到最后，朱瞻基的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
他猛地转头，看到了殿角侍立的禁军，以及他腰间的佩刀。
“把刀给朕！”
他嘶吼着，伸手就要去夺刀。
那禁军吓得魂不附体，一动也不敢动。
“瞻基！冷静点！”
关键时刻，还是朱棣反应快。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了已经失去理智的朱瞻基。
“别冲动！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脏了你的手，不值当！”
“放开我！皇爷爷！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这个逆子！”朱瞻基疯狂地挣扎着。
“留着他，就是我朱家的万世之羞！”
“他现在还不能死！”朱棣用尽力气钳制住他，在他耳边低吼道。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咱要让他活着，让他亲眼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好说歹说，朱瞻基才慢慢冷静下来，但胸口依旧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地上的朱祁镇。
朱棣松了口气，他知道，必须下一剂猛药，彻底打碎朱祁镇最后的幻想。
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吓傻了的朱祁镇，语气冰冷地宣布。
“你还不知道吧？”
“就在刚才，你太祖爷爷，已经下了旨意。”
“从今天起，你，朱祁镇，不再是我大明的天子了。”
“你的皇帝之位，被免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朱祁镇的脑子里炸开。
他……他不是皇帝了？
他那贫瘠的大脑努力地处理着这个信息。
被俘虏，被押送回京，被父亲祖宗三代会审……这些他都能接受。
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是皇帝。
只要皇帝的身份还在，一切都还有转机。
可现在，他连皇帝都不是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朱棣和朱瞻基，用天真的语气，问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血压飙升的问题。
“那……那我以后……还能再当皇帝吗？”
此话一出。
朱棣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而刚刚被劝下来的朱瞻基，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
“我让你当皇帝！！”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朱瞻基猛地挣脱了朱棣的束缚，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朱祁镇的胸口就是一记猛踹！
“砰！”
朱祁镇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殿内的柱子上，然后滚落在地，喷出一口血来。
“我让你还想当皇帝！”
朱瞻基状若疯魔，冲上去对着蜷缩在地上的朱祁镇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大明的江山差点毁在你手里！你还想着你的皇位！”
“你这个自私自利，愚蠢透顶的废物！”
“我今天就打死你！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