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草棚的日子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李金唐每天像松鼠一样,尽量多攒一点点食物——主要是那种黑硬的饼子,藏在自己认为最隐蔽的角落,饿极了才敢啃上一小口。
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紧绷让他迅速消瘦下去,但求生的意志却像野草一样,在绝境中越发顽强。他甚至开始用破罐子收集雨水,跟那个陈老伯学着辨认几种勉强能吃的野果。
然而,命运的毒打似乎从不缺席,只会迟到。
这天深夜,劳累了一天的李金唐在草棚的干草堆里睡得正沉。连日来的疲惫让他睡得有些死,连外面的虫鸣似乎都消失了也没察觉。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草棚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被人一脚踹开!
李金唐猛地惊醒,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月光从门口和破洞透进来,勾勒出三个黑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他们身材不算高大,但看起来很精壮,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像是本地人常用的巴隆刀),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和凶狠的光。
“*&%¥#@!”为首一人用土语吼了一句,虽然听不懂,但那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劫匪!
李金唐头皮发麻,瞬间睡意全无。他下意识地往后缩,想抓住点什么防身,但草棚里除了干草,空无一物。
一个劫匪已经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李金唐破衣服的领子,粗暴地将他拽起来,另一个劫匪开始在他身上摸索。
李金唐那点可怜的“财产”——藏在贴身口袋里、用破布包着的几枚零散硬币(打零工挣的)和一小块饼干,瞬间被搜走。
“钱!吃的!就这点?!”那搜身的劫匪似乎很不满,用生硬的英语夹杂着土语骂骂咧咧,顺手就给了李金唐一个耳光。
“啪!”一声脆响,李金唐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地疼。
“你们干什么!我就这点东西了!”李金唐又惊又怒,试图挣扎。
但他的反抗招来了更猛烈的殴打。另外两个劫匪也围上来,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头上、肚子上。
“呃!”李金唐痛呼出声,蜷缩在地上,拼命护住头部。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听到劫匪们拿到东西后似乎准备离开,还伴随着得意的笑声。
屈辱、愤怒、以及多日来积累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猛地爆发了!
那是他拼了命才攒下来的一点活命的本钱!是他像野狗一样捡垃圾、干苦力换来的!凭什么?!
就在最后一个劫匪转身要走的瞬间,李金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了那人的腿!
“还给我!操你妈的!把东西还给我!”他嘶哑地吼叫着,眼睛赤红。
那劫匪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虚弱不堪的家伙还敢反抗,吓了一跳,随即暴怒,回身就用刀柄狠狠砸向李金唐的脑袋!
“砰!”
沉重的击打声。李金唐只觉得头骨欲裂,温热的液体瞬间从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剧痛和眩晕感几乎让他立刻昏厥。
要死了吗?
就像在那个道观里一样,被一下子砸死?
不!不行!
他妈的莫名其妙被砸到这个世界,像野狗一样挣扎求生,难道最后就要像野狗一样死在这个破草棚里?死在这些垃圾劫匪手里?!
他不甘心!
“我艹你妈!!!”
一股极其凶悍的血气猛地从胸腔炸开,压过了所有的疼痛和恐惧!求生的本能和对这些渣滓的极端愤怒,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的目光猛地瞥见草棚角落那段被他捡回来、原本想当柴火的粗硬断木!
几乎是凭借本能,他在地上猛地一滚,躲开了紧随而来的又一记刀柄砸击,同时一把抓起了那根断木!
劫匪见他还有力气反抗,愣了一下。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
“去死吧!”李金唐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段坚硬的断木狠狠抡起,精准地、毫无保留地砸向了最近那个劫匪的太阳穴!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劫匪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珠猛地凸出,身体像截木桩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里的砍刀也“当啷”一声脱手。
另外两名劫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同伴的惨状惊呆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金唐此刻已经杀红了眼,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没有任何犹豫,扑过去捡起地上那把还沾着同伴血迹的砍刀,入手沉重而冰冷。
剩下的两名劫匪这才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叫着,举刀想要扑上来。
但李金唐的动作更快!他根本不会什么刀法,完全是凭借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双手握刀,胡乱地、疯狂地向前劈砍!
“噗嗤!”
刀锋砍入肉体的可怕声音响起。
冲在前面的那个劫匪胸口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溅而出,他发出凄厉的惨叫,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喷血的伤口,踉跄后退。
李金唐根本不停,又是一刀劈过去,这次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几乎卸掉他一条胳膊!
那劫匪惨叫着倒地,痛苦翻滚。
最后那个劫匪,也就是最开始踹门那个,看到两个同伴转眼间一死一重伤,彻底被吓破了胆。他惊恐地看着满身是血、状如疯魔的李金唐,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monster! demon!”他尖叫一声,再也顾不上同伴和抢来的那点零钱,连滚爬爬地冲出草棚,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树林里。
草棚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重伤者的呻吟、以及李金唐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握着滴血的砍刀,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不停地颤抖。额头的鲜血流进眼睛,让视线一片血红。
他看着地上那个被开瓢后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透的劫匪,又看看那个还在血泊里呻吟挣扎的重伤者。
“呕……”
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他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杀人了……
我杀人了……
这个念头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但下一秒,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头部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感觉自己的力量随着鲜血正在快速流失,视线开始模糊,天旋地转。
“妈的……还是要死……”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他重重地栽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