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常姑姑算好账,正要和姑娘说一说这次能挣多少,一抬头,就见姑娘怔愣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正要悄悄退出去,兰烬却已经看了过来,笑道:“得他一句护得住我的承诺,我竟有种心安的感觉,姑姑,你说我是不是昏头了。”
“不是姑娘昏头了,是太久没人对姑娘说这样的话了。”常姑姑心疼不已:“姑娘背负着家仇,之后又扛起了偌大责任,这天底下能对姑娘说一句‘护得住你’的人太少了。姑娘也正是因为知道林大人是极少数的其中一个,有这种感觉也不奇怪。”
兰烬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林栖鹤说这句话,不会让她觉得虚。
这么一想,她心里反倒松快了,人皆慕强,她也不例外,正常。
“算出来了?”
常姑姑还在犹豫要不要探探姑娘的心意就听着这一句,那就不必试探了,答案很明显,就算姑娘对林大人有些特殊,也特殊不过她要做的事。
“算出来了,四皇子既然让我们自行决定花灯数目,那我们也不欺负他,就按园子大小来定。那么大个园子,必须多一些大花灯才镇得住,尤其是中间那里有一块空置的地方,我觉得那里可以打造一个由大花灯组起来的更大的花灯,我粗略算着,大花灯加起来得一百个才够。小花灯就更多了,既是花灯宴,没六百个都显得空旷。”
兰烬点点头:“就按你说的来,让作坊的画师加紧画花样,朱大夫也别闲着,让他画几组药材开出来的花做图样,不能太简单,四皇子装简朴都装不像,一看就是奢华惯了的,所有图样都要华丽些,我只给四天时间。待画好了,你送去四皇子府给管事过目,没问题就让他们签字画押,还要再付一笔订金。”
“是。”
次日兰烬吃过早饭后,在巩家守了一夜的明澈和照棠才回来,兰烬让他们先去吃了早饭再过来回话,仍然是照棠先说。
“秦芳和婆婆晚上各自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就算起夜,都会有婆子寸步不离。只要她们房间一亮灯,护卫就会很警觉的听屋里的动静。两个身娇体弱的妇人,里里外外都被看住了,完全在巩砚父子的掌控之中,但他们父子昨晚并没有回后院。”
明澈接话:“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明澈你等等再说。”兰烬看向照棠:“以你的本事,能自由出入见到秦芳吗?”
“能。”照棠下巴一抬,面露得色:“昨晚我就悄悄站到秦芳床头去过,没人发觉。我还去了巩夫人的屋里,她屋里的婆子都没发现我,但她睡得很警醒,也就是我身手好,没让她发现。”
兰烬气笑:“你还得意上了?”
照棠狡辩:“我知道姑娘可能会有别的想法,就提前探了探路。”
兰烬倒也没真的生气,照棠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在有些事情上完全不像平时表现得一根筋,好像天生就带着将门遗孤的敏锐。
不理会这个惯会打蛇随棍上的,兰烬看向明澈:“你跟到巩砚父子俩了?”
“是,他们并没有宿在家里,而是去了隔壁。”明澈拿出一张纸开打开,上边是两座宅子的大致模样:“属下回来后画的。您看,这是巩家,这是相邻的一座宅子,两家只隔着一条小巷子,并且这小巷子两端是堵住的,外人根本瞧不到里边的情况。属下跟过去后,发现那边在大门,角门,后门几处地方都有护院。”
明澈画的图还算好懂,一条封闭起来的小巷,将两座宅子连接起来。
明澈继续道:“属下担心打草惊蛇,一直等到夜深了才往后院探,发现后院有许多人生活的痕迹,走了一圈都没看到一个护院。属下觉得有些奇怪,悄悄试探了两回,都没在后院看到一个护院。之后属下特意等到天亮,看到巩砚父子从一个屋里出来,回巩家梳洗过后分别去往各自的衙门。”
父子俩,一个屋里出来?
兰烬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这几年东奔西走,她也算见多识广,有些事离谱得说不出口,但就是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发生着。
该不会……
摇摇头,兰烬把脑子里的污水甩出去,皇城不是无人注意的角落,百官时刻被御史盯着,巩砚应该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
从明澈手里拿过简图,兰烬示意两人去歇息。
京都居不易,巩家家底薄,举家搬来京都后租赁房屋住了几年,后来在永明巷买了这座宅子,自此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永明巷都是二进的宅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非常符合巩砚给自己打造的形象,但巩家在京都几代经营,换一座三进的宅子对他来说也完全说得过去。
可他们没有,而是偷偷把隔壁的宅子收入囊中,还把相连的巷子两端封了起来。
不关注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一旦觉得这人有问题了,就哪哪都是问题。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废太子对巩砚的事知道多少。
秦芳的委托别说和知玥比,就是和叶家比也差得远了,以废太子妃的城府,她想要的一定不是帮秦芳得到解脱这么简单,而是让巩砚为背叛废太子付出代价。
她不止在试探她的本事,还在试探她的立场。
兰烬笑了笑,她不会让废太子妃失望,但也不会完全如她所愿。
她不是一边开了刃的刀,而是两边都开了刃的剑。
“姑娘,曹李来了。”
兰烬看着进来的人就笑了:“曹当家的越来越像个商人了。”
曹李不止做了商人惯常的装扮,还在上唇贴了小胡子,和上回来又不一样了:“姑娘是商人,我以商人的身份来此才不让人起疑。”
“有心了。”兰烬示意他坐下说话:“有收获?”
“是。”曹李态度恭敬:“小的查到巩家管事采买布料非常频繁,而且不止在一家买,而是在好几个布庄买布料,麻、绵、葛、丝、绢、绸等等布料都买得不少,针和线也买得非常多,除非是开绣庄,一般人家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针线。另外还有棉花,从去年入冬至今,巩家买入的棉花,在千斤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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