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湾回响
暴雨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艾莉森的脸颊上。她裹紧冲锋衣,站在米尔福德峡湾的码头,看着最后一班渡轮的灯光消失在雨幕深处。三天前,她为了拍摄一组无人踏足的峡湾秘境,独自背着摄影器材来到这里,却没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会阻断所有返程的交通。
“至少还有那间小屋。”艾莉森喃喃自语,转身踏上通往森林深处的步道。出发前,民宿老板曾告诉她,沿着海岸线往南走五公里,有一间废弃的护林员小屋,或许能暂时躲避风雨。
雨越下越大,茂密的山毛榉树林在狂风中摇曳,枝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艾莉森打开手电筒,光柱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晃动,照亮了满地腐烂的落叶和不知名的菌类。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间木屋的轮廓。那是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木板墙因常年的风雨侵蚀而发黑变形。艾莉森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废弃的工具。
她放下背包,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露营炉,试图煮点热水取暖。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护林员制服的男人,他站在小屋前,笑容灿烂。但让艾莉森感到不安的是,男人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对劲——那双眼睛像是被人用墨汁涂过一样,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泽。
“也许是年代太久了,照片褪色了。”艾莉森摇了摇头,试图忽略心中的异样。她喝了口热水,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便决定先休息一晚,等明天风暴平息后再想办法离开。
夜深了,雨还在不停地下着,风穿过木屋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哭声。艾莉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她总觉得这间小屋里还有其他人,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艾莉森猛地坐起身,握紧了身边的手电筒。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门口。她屏住呼吸,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几秒钟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容。艾莉森颤抖着举起手电筒,光柱照亮了对方的身体——那是一个穿着护林员制服的男人,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但当光线照到他的脸时,艾莉森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的脸上没有皮肤,肌肉和血管清晰可见,两只眼球悬在眼眶外,正死死地盯着她。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了沾满黑色液体的牙齿。
艾莉森尖叫着爬下床,想要逃离小屋。但男人瞬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那双手的触感像是腐烂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你……你是谁?”艾莉森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发出“嗬嗬”的怪声。他拖着艾莉森,走向墙角的一个地窖入口。地窖的门是用几块木板钉成的,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污渍。
艾莉森拼命挣扎,但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她被拖进地窖,里面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照到了角落里堆放的东西——那是一堆白骨,上面还挂着一些破碎的衣物。
“不!不要!”艾莉森绝望地哭喊着。
男人把她扔在地上,然后转身走出了地窖,关上了门。黑暗中,艾莉森听到了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接着是木板被钉死的声音。
她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地窖里阴冷潮湿,耳边不断传来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一些奇怪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艾莉森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看到地窖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还有一些模糊的文字。她凑过去,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着那些文字。
“1947年,10月15日。风暴来了,它们从海里爬上来了。它们带走了汤姆,带走了杰克……”
“它们的眼睛是黑色的,它们的皮肤像鳞片一样……”
“我躲在地窖里,它们找不到我。但我知道,它们一直在外面等着……”
“它们需要新的祭品,它们需要活人的灵魂……”
艾莉森的心跳几乎停止了。这些文字像是日记一样,记录着几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恐怖事件。难道照片上的那个护林员,就是日记的作者?而那个无脸男人,就是被“它们”带走的人?
就在这时,地窖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道惨白的光线照了进来,照亮了门口站着的那个无脸男人。但这一次,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没有皮肤的“人”,它们的眼睛漆黑一片,正贪婪地盯着艾莉森。
艾莉森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第二天,风暴平息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森林里。几个徒步旅行者发现了这间废弃的护林员小屋,他们好奇地走了进去。
小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挂着的那张泛黄照片。照片上的护林员笑容灿烂,只是他的眼睛依旧漆黑一片,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小屋的人。
没有人知道,在小屋的地窖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恐怖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那些从海里爬上来的“东西”,依旧在峡湾深处等待着下一个祭品。
而艾莉森的相机,被遗弃在码头边的礁石上。相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一片漆黑的海面,海面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影子,正朝着岸边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