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雷丝滚烫得像要烧断,云绵绵脚下一滑,半片瓦檐直接塌了下去。
她人在半空,雷丝甩出缠住廊柱,身体借力翻转,可灵力已经发虚,手腕一抖,差点脱力。身后黑衣人掌风压来,带着腐臭的魔气,直冲后心。
就在这当口,耳边传来一声脆响。
“啪!”
金光炸开,三十六支黑铁箭全数钉在半空,却被一面鎏金算盘稳稳卡住,铜钱纹缝隙严丝合缝,连箭头都没漏出半寸。
“老东西你——”黑衣人怒吼未尽,算盘猛地一震,箭支倒射,全数扎进他肩胛,钉得他像只刺猬。
云绵绵落地踉跄,抬头就见白发老头从梁上翻身跃下,袍角一甩,算盘收拢,“啪”地敲在她脑门上。
“小废物,跑得比乌龟还慢,是不是打算把命留在这儿当祖产?”
她揉着额头,酒窝一浮:“云叔,您这出场方式挺贵啊,算盘镶金还是符纸批发?”
“少废话!”老头一拽她胳膊,将她往祠堂角落一推,“你刚才引火鸦残火进通风口,是想炸了这破庙还是想熏死我?”
云绵绵眨眨眼:“我哪有那本事,这不是等您来救场嘛。”
“救你个头!”云砚啐了一口,从袖中抽出三张黄符,指尖一搓,符纸自动飞向地缝,“你知不知道刚才那阵是‘断魂引’的变种?再炸一次,整个祖祠地脉都得塌!”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震颤,暗道深处传来沉重脚步,一声,又一声,像是铁链拖地,每一步都让灵力波纹炸开。
云绵绵脸色一变:“那是什么?”
“守墓人。”云砚咬牙,“云家祖地的活体机关,三百年前封印的,动不得!”
她刚想问,黑衣人已拔出肩上箭支,黑雾再度凝聚,掌刃劈来。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她低喝,雷丝一抖,缠上祠堂角落仍在冒烟的火鸦蛋壳。
“你要干什么?!”云砚瞪眼。
“您不是说烧了可惜?”她咧嘴,“那咱们就让它物尽其用。”
雷丝猛震,残火“轰”地窜起,顺着通风口直灌暗道。
下一瞬,暗道内传来密集扑翅声,火鸦群受激暴动,烈焰倒灌,黑衣人猝不及防,半边身子瞬间焦黑。
云砚骂了句脏话,甩手三枚阵符钉入地缝,低喝:“起!”
地面塌陷,火浪裹挟碎石将暗道彻底封死,轰隆一声,烟尘四起。
“搞定。”云绵绵拍手,“林家快递,签手即焚。”
云砚却没放松,盯着塌陷处,眉头紧锁:“你引爆火种时,是不是用了反向引灵阵?”
她一愣:“您连这个都认得?”
“败家玩意儿,我在第4卷拍卖会帮你伪造炼丹师身份时,你就拿这招坑了三个评委。”老头冷笑,“要不是我替你擦屁股,你早被当场拆穿。”
她讪笑:“那不叫坑,那叫技术性引导。”
“闭嘴!”云砚突然低喝,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地底动静没停!”
果然,封死的暗道下方,传来更沉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缓缓站起。
“糟了。”云砚脸色发白,“守墓人醒了。”
“它……会干嘛?”她问。
“把你当入侵者,拆成零件供在祖祠。”老头一把扛起她就跑,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快百岁的老头。
“等等!我还能走——”
“少废话!”他扛着她冲向祠堂出口,“你云叔我欠你娘一条命,可不想今晚还!”
她伏在他肩上,听见他喘气声粗重,右脚落地时明显一瘸,像是旧伤复发。
“您脚怎么了?”她问。
“被你云翳叔一掌拍的。”老头冷笑,“那蠢货以为我在闭关,半夜偷袭,差点把我的‘万象天衍阵’草稿抢走。”
她心头一震:“您早知道他是林家的人?”
“废话!我这算盘上每颗铜钱都刻着云家血脉纹,他那银鱼佩一靠近,我就知道是狗。”老头骂道,“要不是怕打草惊蛇,我早把他炼成算盘珠子了!”
她还想问,老头突然甩出一张陈旧符纸,空中浮现残缺阵图,灵力波动瞬间被遮蔽。
“别出声。”他低语,“守墓人靠灵压追踪,你再说话,咱们都得变成祖产。”
她闭嘴,伏在他背上,听见他喘息声越来越重,肩头微微发颤。
冲出祠堂那一刻,月光洒下,她瞥见他肩头露出一角褪色红绸,布料磨损严重,边角还打着补丁。
她瞳孔微缩——那颜色,那质地,和洛玄离右臂系的那条,一模一样。
“您和洛前辈……”她刚开口。
“闭嘴!”老头又吼,“再问一句,我就把你扔这儿喂守墓人!”
她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指尖悄悄摸出腰间的碧玉葫芦,血玉珠子贴着掌心,还在微微发烫。
葫芦里,那块“L-07”腰牌安静躺着,像块烧红的铁。
她刚想收手,族纹突然剧震,识海中一行小字浮现:
「检测到守墓人血脉,与云家初代家主同源。」
她呼吸一滞。
初代家主?那个在雷劫中为她挡下九道紫雷的红衣虚影?
她猛地回头,祠堂方向,一道黑影正缓缓从塌陷的暗道中升起,高达三丈,全身覆盖青铜锁链,头颅低垂,看不清面容。
可那股气息——
和雷劫那晚,红衣虚影消散前回眸的一眼,如出一辙。
“别看!”云砚低喝,扛着她跃上墙头,脚下发力,直奔云家后山。
她伏在他背上,雷丝悄然探出,最后一次扫过祠堂。
就在那瞬间,她指尖的雷丝突然一颤,像是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不是风,不是火,而是一种极细微的牵引,像是有人在地底,隔着层层封印,轻轻勾了勾她的灵识。
她猛地睁眼。
云砚却突然停下,将她放下,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块焦黑的木片。
“这是你埋在断魂崖的?”他问。
她点头:“防备失联,留个坐标。”
“蠢。”老头骂了一句,却从算盘夹层抽出一张符纸,压在木片上,指尖一划,血滴而下。
符纸燃起幽蓝火焰,木片瞬间化为灰烬,灰烬在空中凝成一道微弱光纹,指向云家后山某处。
“记住了。”老头收起算盘,白发乱颤,“下次留后路,别用木头,用我的符。木头会腐,符纸——能烧到阎王殿。”
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老头却一摆手:“别谢我,我可不是为你。”
“那是为谁?”
“为你娘。”老头冷哼,“她当年救我一命,我欠的,得还到你身上。”
她心头一震,还想再问,老头却已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走吧。”他头也不回,“天快亮了,再不回去,你那‘安神汤’该凉了。”
她站在原地,指尖雷丝还悬在半空,微微发烫。
忽然,她察觉到一丝异样。
葫芦里的血玉珠子,不知何时,开始轻轻震动。
不是因为腰牌,也不是因为林家气息。
而是——
它正对着云砚的背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疯狂震颤,仿佛要从葫芦里跳出来。
她低头,看见珠子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
像是被什么,从内部,轻轻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