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道暗红纹路还在微微发烫,像是被人隔着千里之外轻轻扯了下线头。
云绵绵没停下脚步,反而顺着那股牵引力往前走了两步,嘴角一翘:“哟,还挺敬业,都快断联了还惦记着遥控我?”
她抬手在空中虚划一道,指尖雷光一闪,顺着纹路反向窜出,像顺着电话线摸到对方家门的黑客。远处浓雾中某处猛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那股窥探感“啪”地断了,跟拔网线一样干脆。
“小样儿,跟我玩精神连线?”她甩了甩手指,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养大的——论坑人,我师叔教的可是满级教程。”
脚下的雷纹继续向前蔓延,冰面裂开细密金线,像是给这片死寂废墟铺了条VIp通道。前方那座插满黑幡的祭坛越来越近,扭曲的人形图案在风里晃动,活像一群被钉在旗子上的怨灵跳广场舞。
她走近三丈内时,地面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带着铁锈味的腥气扑鼻而来。那些血水迅速汇聚成圈,形成一道残缺的阵法轮廓。
“哈?”她歪头看了眼,“就这?林家现在连个完整血阵都画不全了?省经费省到阵法缩水,你们财务是真敢做假账啊。”
话音未落,她右手已掐诀,左手按向碧玉葫芦。葫芦表面浮现出细微的云纹,轻轻震颤起来,像是手机收到重要通知前的预热震动。
“该抢了,宿主。”脑海里那行小字准时出现,语气熟得跟催打卡似的。
她咧嘴一笑:“知道啦,这就开工。”
指尖蘸了点唇边残留的糖霜,往空中一点,画出一道古印。符文刚成型,整片空间就猛地一沉,仿佛有看不见的巨兽张开了嘴。
碧玉葫芦“嗡”地一声爆开青光,一道缩小版的云墟虚影从她背后升起,像极了那种大型拆迁现场吊车还没进场前的航拍预览图。下一瞬,雷浆自虚空垂落,如瀑布般浇在祭坛上。
黑幡接触雷浆的瞬间就开始碳化,哗啦啦往下掉渣,上面的人形图案发出无声尖叫,转眼化作飞灰。整个祭坛剧烈震颤,底部传出低沉轰鸣,像是地下有台老式洗衣机卡住了。
“镇压阵核?”她眯眼,“还埋得挺深。”
正说着,脚下土地猛然炸开,一块刻满符文的黑色石碑破土而出,表面泛起血光,试图抵抗吞噬之力。
“哎哟,还会反击?”她不退反进,一脚踩在石碑边缘,雷气顺着靴底灌入,“告诉你个秘密——我家空间最讨厌别人说‘不可侵入’四个字,一听就来劲儿。”
话音落下,云墟虚影骤然扩张,雷浆凝成锁链缠住石碑,硬生生把它往地下拽。咔嚓几声脆响后,石碑碎裂,血光熄灭。
“搞定!”她拍拍手,刚要转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别动别动!这块碑皮我还要!”一个白发老头从碎石堆里窜出来,手里攥着个鎏金算盘,一边狂敲一边扑向那堆残渣,“锁灵碑碎片!八千灵石起步!谁碰我跟谁拼命!”
云绵绵瞥他一眼:“三长老?您这是刚从拍卖会逃出来还是咋的?”
“逃什么逃!”云砚一把扒拉开她脚边的碎石,抠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片,宝贝似地塞进袖兜,“这叫精准收割!你懂不懂什么叫资源利用率最大化?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攒了三个月的回收清单给毁了!”
“您倒是挺会做生意。”她翻了个白眼,“不过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还以为林家又派了个新傀儡,差点给你来一记雷暴。”
“少废话!”云砚挥舞着算盘,“赶紧把剩下的拆了!我看这底下还有聚灵阵芯,提炼出来够换三百中品灵石!再拖一会儿灵气散了,亏的可是我!”
云绵绵懒得理他,转身走向祭坛中心。地面已经塌陷出一个圆形坑洞,边缘布满蛛网状裂痕。她蹲下身,掌心贴地,体内莲花纹微微发热。
“还想跑?”她冷笑。
左手光灵根、右手暗灵根同时运转,丹田内剑阵虚影旋转加速。刹那间,三十六道紫霄雷自天而降,如电网般罩住整片区域。
地缝中顿时传来密集的“滋滋”声,无数噬灵虫钻出逃窜,刚冒头就被雷光烤成焦炭,簌簌掉落。
“一群小强命还挺硬。”她站起身,抬脚踹飞一块断裂的基座,“摆这么大架子,结果就这点能耐?林家是不是觉得搞邪修不用交智商税?”
“别踹!”云砚惨叫一声扑过去,“那是聚灵阵的导灵槽!能修!能修啊!”
“修什么修,一堆破石头。”她嫌弃地抖了抖鞋尖,“也就你能看出点门道来。”
“你懂什么!”云砚抱着残片心疼得直哆嗦,“这可是上古阵法的活化石!拿去炼器坊能换个储物戒!你知道现在戒子多贵吗?新人入门礼包都送不起!”
她懒得接话,环顾四周。原本阴森恐怖的祭坛如今只剩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黑幡没了,血阵毁了,连地底的阵核都被抽干拖走,干净得像被专业保洁团队彻底打扫过。
“清场完毕。”她活动了下手腕,“可以收工了。”
“收什么工!”云砚蹦起来,“这才哪到哪!你看那边角落里那块布,黑幡残片!带魔纹的那种!黑市有人专门收这个做护身符,说是戴了能辟邪……其实都是拿来泡酒喝的!”
“您可真是行行精通。”她扶额,“但我现在得去找人。”
“找谁?”云砚一边扒拉碎石一边问。
“还能是谁。”她握紧腰间的剑胚,眼神微沉,“那个喝醉了就非要说自己是严师的酒鬼师叔。”
云砚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去?外面可不太平。”
“怎么?又有埋伏?”她挑眉。
“不是埋伏。”老头压低声音,“是海面。”
她一怔:“海面怎么了?”
“刚才雷降的时候,我看见海底有东西在动。”云砚收起算盘,难得正经起来,“不是鱼群,也不是海兽……更像是——”
话没说完,远处海面忽然掀起一道低矮浪墙,无声无息地分开两半。紧接着,一抹幽蓝光芒从深处透出,像是谁在海底点亮了一盏灯。
云绵绵眯起眼。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丝极细的雷丝,悄无声息地埋入脚边沙土。
那缕雷丝钻入地底,一路延伸至海边,如同布下一张无形警报网。
云砚看着她的动作,咽了口唾沫:“你这是……留后手?”
“嗯。”她收回手,拍了拍掌心,“万一待会儿海里蹦出个千年老蚌精要娶亲,咱们也好提前跑路。”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云砚翻白眼。
她笑了笑,转身望向海岸方向。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湿气息。她握紧剑胚,迈步前行。
就在她踏出第三步时,脚下的沙地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
那一丝埋入地底的雷丝,在接触到海水的瞬间,悄然变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