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总总不对劲儿的地方太多,处处都透着一种非常巧合的合理,那就显得更不合理了。
不过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都得等到让人先查一查再做计较。三皇子不老实是肯定的,他跟丞相勾结在一起想趁机夺位,这事儿估摸着应该也有。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其他的王爷想浑水摸鱼,或者想耍一把黄雀在后的勾当?
从小在心眼子上面长出来个人,宋易行绝对不会相信如今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皇上的那群兄弟王爷们全都能忍得住不动弹。
幸好先把周钦南撵回去跟慎郡王争家业了,衢州府虽然不是最兵强马壮的一个地方,却是离京城距离最近的一个藩王封地。
一旦京城情况不对,只要周钦南愿意豁出家底儿的进京勤王,那就肯定能守得住京城!
不过,皇权动人心。
如果周钦南也移了性情,不顾皇上多年来的庇护之恩,不顾与太子年少相交的这一份兄弟之义。
那么自己这边也得做好两手打算。
他在脑子里把最好的最坏的各种结果,全部细细推敲演练了好几遍,最后才能勉强定下章程。
残阳卷尽人间的各种鬼祟心思,眼睛一闭直接滚下西山。
今晚没有月亮,冬夜极冷。
书房中,灯火一直亮着。
这一夜,宣平侯府的房顶上人来人往。
直到更夫扯着长长的号子声,模模糊糊的打耳朵边飘过去。坐在书桌前的宋易行才略显疲惫的闭上双眸,揉捏了一下额间穴位。
随即又立刻睁开眼,把摊在书桌上的这几封密信再次细细研读上一遍。尤其是林老爷子信件中的意思,更是让他没琢磨明白。
“林老爷子可有话带过来?”
“有。”
宋时序上前一步靠近十三叔,轻声转诉了一遍。听的宋易行深思,形状完美的薄唇微微一动,满是疑惑的嘀咕道。
“什么叫以不变应万变?
是让我老老实实按兵不动的意思?
如今皇宫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不做出最万全的应对之策,又如何言谈日后的应万变一说?”
“不知道啊十三叔,反正林老大人就是这么说的,我肯定没有传错话。
对了,林老夫子当时也坐在那儿听着呢。他跟我说叫我回来转达与你知晓便是,你能听得懂。
咋了十三叔?
难不成你也听不懂啊?”
宋时序急的想抓脑袋。
现在这情况,哪怕是憨直如他都知道不对劲儿,对自家这边的局面太不利了。
皇上是谁?
那可是他们家郡主的最强靠山!
但是这靠山现在莫名其妙的倒下了,以后他们家郡主可怎么办?郡主如果过的不好了,十三叔他不得豁出去发疯啊?那到时候他们老宋家能讨到什么好才怪!
“你慌什么?”
宋易行瞅了侄子一眼。
“我不是听不懂,我只是暂时没琢磨明白这里头的关窍而已。
林家老爷子精明了一辈子,三朝老臣于太师位上享荣光致仕。那是林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宦海沉浮几十载从不曾行差踏错过一步。
他既然这么说必有深意,应该不会故意来给我这么个年轻后辈挖坑。怎么说林老爷子与我恩师也是嫡亲兄弟,哪怕是看着老师的面子,他也不至于收拾我。”
又转开目光,看着被拆开的另一封信件。
“更何况苏少言也已经在信中,把这几个月京城里的大致动向都告知了一遍。尤其是皇上病的突然,但是太子却病的蹊跷。”
东宫后面也藏着不少的魑魅魍魉,就看谁蹦哒的更欢了。比如说已经不装了的丞相府,这不就在宫中生变之后,紧随其后的公然反水了吗?
慎郡王派人截杀使臣团,他不愿意我们回京的具体原因,暂时也还没查出来。
还有江大统领为什么会突然遇袭受了重伤,以至于羽林卫如今脱离了东宫的掌控,竟然投到了三皇子麾下?
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一股子阴谋阳谋交缠出来的诡异味道。只是不知道在后头设局的这只手,到底是谁的?
真的是三皇子么?
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能蛰伏这么多年?
呵,真没看出来。
“罢了,先听劝。
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以不变应万变。”
一会儿上朝以后可得好好瞧一瞧,故人竟有如此手段,倒是宋某人我这些年眼拙了。
腹内转着万般心思,面上也只是紧皱眉头罢了。宋易行将手中这几封密信一一凑近到烛火边,看着它们被安静点燃。
站在堂兄后面的宋时路,非常有眼力劲儿的把火盆挪过来。捏在长指间的纸张,就这么飘飘忽忽落入其中。
火舌舔过字迹,一点一点吞没掉隐在水面下的所有人脉关系,直到火盆中只剩下浅浅一层灰烬。
这位英俊至极的大理寺少卿才从容起身。
“我去洗漱一下,你们两个也回去休息吧。”
宋时路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已经快到上朝的时辰,侄儿伺候十三叔换衣再护送您入宫。万一路上又遇到伏击…”
“无妨,你们也已经忙了一晚上。本来就是风尘仆仆赶回京城,又一直忙碌不休想必也是累了,回去歇着吧。”
宋少卿直接打开房门走出去。
“这都已经回到京城了,隐在暗处的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的,莫担心我。”
清越之声,飘在冷风中。
把宋家兄弟俩给冻的打了个哆嗦。
“哥,要不你先回去眯一会儿?等十三叔下朝以后,你再去大理寺门口换我回来睡觉?”
“瞎说什么?
要歇也是你先去歇,我护送十三叔去上朝,你赶紧滚回去睡觉。
屁大一点的孩子还安排上你哥了,可把你给能坏了。瞧瞧你那眼睛黑的,比咱们郡主刚收编进动物园的那几只花熊都夸张。
你赶紧给我滚到床上去!”
一脚把堂弟给踹走,宋时序打了个哈欠揉了一把眼睛。又抽个功夫洗了把冰水脸,这才能打起全部精神来守卫十三叔。
宋易行撵了他两遍没撵走,索性也懒得再管。脚步匆匆去洗漱换衣,也只来得及喝上一盏热茶暖暖腹,便掐着时辰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