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空气在李明推门的刹那凝结成霜。
林疏桐望着那道扭曲的身影,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月白衫角裂开的瞬间,她看清了青黑鳞片下流动的幽光,像极了上个月在镇西乱葬岗见过的尸毒,却比那更阴鸷三分。
林姑娘,小心!赵虎的怒吼混着风声炸响。
这位曾在墨流苏手下当左护法的莽汉已经冲了出去,肌肉虬结的手臂抡圆了拳头,可还没等拳风触到李明衣角,那右半边长着鳞片的手掌便轻飘飘抬了起来。
砰——
赵虎的身体撞在密室石墙上,额角立刻渗出鲜血。
林疏桐倒抽一口冷气,正要扑过去,却被谢沉渊拽着腰肢往旁一扯——李明的黑鳞利爪擦着她耳际划过,在青石板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火星子溅在她裙角,瞬间烧出个焦黑的洞。
你究竟是谁?谢沉渊的青锋剑嗡鸣如龙吟,剑尖挑开李明再次袭来的利爪。
林疏桐这才发现他握剑的手背上暴起青筋,金纹从腕间蔓延到虎口,在月光下泛着熔金般的光。
我是谁?李明左脸的温和突然碎裂,右眼眶里的幽绿翻涌成旋涡,我是被天道碾碎的蝼蚁,是被你们这些踩进泥里的可怜虫!他的声音忽而尖锐忽而沙哑,像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可现在...我是逆道者,是要掀翻这破天道的——
住口!林疏桐攥紧幽冥珠的手在发抖。
那珠子本是三天前在祭坛捡的,此刻烫得几乎要穿透掌心,热度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她突然想起古籍最后那句逆道者血,破局者骨,又想起谢沉渊说还能是谁时,金纹烫进她腕骨的温度。
李明的利爪再次袭来,谢沉渊旋身格挡,剑刃与鳞片相撞迸出火星。
林疏桐借着这个空当冲到赵虎身边,指尖触到他后背时,掌心的幽冥珠突然迸发暖光——那光裹着赵虎的伤处,血珠竟开始倒流回伤口,连撞青的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
这是...赵虎瞪圆眼睛,伸手摸了摸完好的额头,又惊又喜地看向林疏桐,林姑娘,你这珠子...
逆道者的血能引破局者的骨。林疏桐望着李明扭曲的右脸,突然想起识海里那半张像自己的脸——原来逆道者不是背叛,是替天道扛起了它不愿承受的业火。
她深吸一口气,将幽冥珠举过头顶,李明,你的业火该停了。
幽光从珠子里倾泻而出,像一道月光织成的网,瞬间笼罩整个密室。
李明的动作猛地一滞,右脸上的骨茬开始簌簌剥落,左眼里的挣扎却变得清晰——他望着林疏桐,喉结滚动两下,用原本的声音哑声道:林姑娘...快逃...
闭嘴!那幽绿的光突然暴涨,李明的身体剧烈震颤,黑鳞重新爬上左脸,你以为这破珠子能困得住我?他仰天长啸,密室的石顶簌簌落灰,天道要奖勤罚懒,那我就做这天下最懒的逆道者!
等我吞了这破局者的骨——
话音未落,谢沉渊的剑气已经刺穿他的左肩。
林疏桐看见鲜血溅在幽光上,像滴墨掉进清水,瞬间被染成金红。
李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竟开始透明,仿佛要被这光融化。
抓住他!谢沉渊低喝一声,青锋剑挽出剑花封住李明退路。
赵虎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墙角的石凳砸过去。
林疏桐却盯着李明逐渐消散的右半身——那里有团幽绿的光核在挣扎,像条被踩住尾巴的蛇。
是心魔!她突然反应过来,李明被逆道心魔附体了!
话音刚落,那光核地窜向林疏桐面门。
她本能地闭眼,却听见的脆响——谢沉渊的金纹手腕挡在她面前,熔金般的光裹住光核,竟将那幽绿一点点吞噬。
谢郎!林疏桐抓住他的手,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你...
我没事。谢沉渊转头冲她笑,金纹爬上他的眼尾,这金纹本就是天道认主的印记,逆道心魔...该怕的是它。
密室里突然响起的轻响。
林疏桐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原本摊在石桌上的古籍正在震动,封皮上的朱砂字泛着血光,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原本空白的地方,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新字:破局者骨,逆道者血,合则生,分则亡。
这是...她刚要伸手,古籍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谢沉渊立刻将她护在身后,赵虎也抄起石凳严阵以待。
可那光并不伤人,只是裹着李明残留的光核,慢慢融进书里。
原来如此。林疏桐望着逐渐平静的古籍,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谢沉渊,发现他腕间的金纹已经蔓延到手臂,在白光里与她掌心的幽冥珠交相辉映。
密室的月光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
李明的身影彻底消散,只余下满地碎鳞。
赵虎蹲下身捡起一片,对着光看了看,摇头道:这鳞片...倒像是用怨气凝的。
谢沉渊收了剑,走到林疏桐身边:那古籍...
它在等我。林疏桐伸手触碰古籍封皮,指尖刚挨上,书页便翻到中间,露出半幅残缺的地图,之前看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赵虎凑过来:这地图...像是青竹镇后山的矿洞?
我之前跟着墨流苏去过,里面全是...
全是被天道遗弃的散修骸骨。林疏桐接口道,她想起系统之前在矿洞签到时奖励的咸鱼心诀,突然觉得那不是巧合,逆道者的力量,应该就藏在那里。
谢沉渊握住她的手,金纹与幽冥珠的热度交融,像团烧不尽的火:我陪你去。
古籍突然又发出嗡鸣,这次声音更轻,却像根细针戳进林疏桐识海。
她捂住额头,看见眼前闪过片段——矿洞最深处,有口青铜棺材,棺材上刻着与她识海里那张脸相同的纹路。
林姑娘?赵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林疏桐松开手,古籍的光已经暗了下去,只余封皮上的字还泛着微光。
她望着谢沉渊,又看了看赵虎,突然笑了: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密室的风从门缝钻进来,掀起古籍的书页,发出的轻响,像是在应和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