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渊的青鸾振翅声渐远时，林疏桐仍站在槐树下。
风卷着焦糊味钻进鼻腔，她望着西山顶那团裹着火星的黑雾，忽然觉得那团黑雾不像是自然生成的——倒像极了暗影门用邪术催发的瘴气，专挑人心惶惶时漫过来压士气。
九娘？李明小跑过来，额角还沾着王二牛醒后挣扎时蹭的草屑，赵虎说后巷的青石板下发现了新挖的地道，他带了三个镇民去填，让我来问你破庙还去不去？
林疏桐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玉牌，系统上午突然额外提示破庙签到需两炷香的紧迫感还在。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正往石缝里钻的槐叶，叶底那半枚蛇鳞泛着幽蓝，和铁笼里修士腕间暗纹的颜色分毫不差——暗影门的人，怕是早就盯上这破庙了。
她扯了扯皱巴巴的袖口，你和赵虎跟我一起。
李明的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林疏桐向来能懒则懒，若非要紧事断不会主动往危险地儿钻。
刚要应下，却见她弯腰捡起那片槐叶，指尖轻轻一碾，蛇鳞竟发出类似指甲刮过瓷器的刺响。
这东西......李明眯起眼，像极了上个月镇东头刘阿婆说的蛇仙鳞。
她孙子夜啼，找了个游方道士，道士说院后槐树下有蛇仙，要供三牲......
供完三牲，她孙子就被装进暗影门的马车了。林疏桐把碎鳞收进袖袋，走吧，再耽搁，系统该扣我奖励了。
破庙比想象中更残破。
半面墙塌成碎石堆，残留的泥塑菩萨缺了半张脸，香案上积着半寸厚的灰，倒像是特意留着给人躺平的。
林疏桐踢开脚边的断香，往香案上一躺，系统提示音立刻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目标地点，躺平状态启动——当前进度：0\/1200秒。
李明和赵虎立刻散开。
李明蹲在菩萨像后，借着残墙的阴影观察庙外；赵虎则摸出随身带的短刀，沿着庙墙根转圈，刀尖时不时戳进泥里，试探是否有暗桩。
九娘，这味儿......赵虎突然停在庙门口，鼻子抽了抽，像不像血掺着烂树根？
林疏桐原本半闭的眼猛地睁开。
她闻出来了，那是暗影门常用的腐骨香——用修士精血混合阴木粉末烧的，专门用来掩盖邪术波动。
她翻身坐起，玉牌在腰间烫得几乎要灼穿衣物，这是系统检测到危险时的预警。
都别出声。她压低声音，指节在香案上敲了三下。
三个人的呼吸同时轻了。
最先传来的是靴底碾过枯叶的细碎声响，像有人刻意放轻脚步，却又因急切而失了章法。
接着是男人压抑的喘息，混着几句模糊的小心蛇别碰那棵歪脖子树。
最后，一道沙哑的嗓音穿透风声：首领说了，今晚子时前必须拿到那本册子。
青竹镇的镇民......
留活口？另一人嗤笑，上回在云州，咱们留活口问出藏宝阁位置，结果那老东西咬舌自尽——首领现在最恨留活口。
放屁！沙哑嗓音突然拔高，那本册子记的是各派秘辛，活口要是招了，咱们能少走多少弯路？
再说......他压低声音，你没发现最近天道对咱们的压制弱了？
那林九娘能在青竹镇横着走，说不定......
第三个人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庙那边有动静。
林疏桐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系统倒计时180秒的提示音。
李明攥着腰间的铜铃，那是他方才在香案下摸到的，说是镇庙的驱邪物；赵虎的短刀已经出鞘三寸，刀身上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
是野狗。沙哑嗓音的人骂了句，走，去后坡找那棵歪脖子树——首领说册子藏在蛇蜕里。
脚步声渐远后，李明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香案前：九娘，他们说的，该不会是祠堂香案下用朱砂封的那本《青竹志》？
林疏桐没说话，她在回想原着里关于暗影门的记载。
原书里暗影门门主是个疯批，最爱收集各派秘辛当乐子，而《青竹志》作为青竹镇传承百年的地方志，确实记着当年青云宗在此处埋过一座藏珍阁的事——只是原身作为书斋管理员，从前翻到过这页，却没往心里去。
赵虎。她摸出张天正给的青鸾传讯哨，你现在回镇里，让守粮仓的人把所有存粮搬去地窖，水井用符纸封三层。
李明，你去祠堂把《青竹志》换成本旧话本——他们要的是秘辛，假的反而能引蛇出洞。
那你呢？李明急了，你留在破庙太危险！
林疏桐躺回香案，系统进度条已经跳到600秒我得把这签到完成。
再说......她拍了拍发烫的玉牌，张天正说暗影门怕至阳之物，这玉牌从传书就跟着我，说不定比他们的邪术厉害。
赵虎突然蹲下来，用刀尖在泥地上画了个圈：九娘，我在庙后发现七个蛇蜕，每个都有手腕粗。
方才那些人说蛇蜕里藏册子，怕是暗影门养了邪蛇当眼线——你躺着的时候，我去把蛇蜕全烧了。
林疏桐看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晚赵虎跪在祠堂说我原是墨流苏的人，但他拿镇民的命练邪功时的模样。
她伸手把袖袋里的半枚蛇鳞递过去：连这个一起烧，烧的时候念天地纯阳，邪祟退散——张天正教的。
赵虎接过蛇鳞，转身时衣摆扫过她的鞋面。
林疏桐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庙外，又转头看向李明：你去祠堂换书，顺路把王二牛家的娃接到你家——他媳妇被暗影门走，娃最容易被当人质。
李明攥着铜铃的手松开又握紧：九娘，要是......
没有要是。林疏桐打断他，系统进度条跳到900秒，她忽然笑了，你记不记得我刚穿来那会儿，在书斋睡觉被你逮到？
你说姑娘家该勤快点，现在倒好，我躺着都能护着镇民。
李明的耳尖红了。
他低头用靴尖碾了碾地上的碎香，突然说：那天在书斋，我闻见你身上有松木香——和我娘临终前给我的平安符一个味儿。
林疏桐的动作顿了顿。
她想起原身确实有个刻着的木牌，后来不知丢哪儿去了。
系统进度条跳到1200秒，提示音响起：签到完成，奖励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她摸了摸腰间的玉牌，这次的奖励似乎比以往更沉。
庙外突然传来赵虎的喊叫声：九娘！
蛇蜕烧起来了，但有黑雾从灰烬里冒出来，往镇里去了！
林疏桐翻身跳下香案，玉牌烫得她倒抽冷气。
她望着庙外翻涌的黑雾，那团原本在镇东头的黑雾不知何时更近了，像张巨大的网，正缓缓罩向青竹镇的方向。
李明，去祠堂！她抓起袖袋里的传讯哨，赵虎，跟我回镇里——暗影门的人，怕是等不及了。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脚边那片被碾碎的蛇鳞。
在黑雾的笼罩下，那点碎鳞突然发出幽蓝的光，像是某种暗号，正随着风，往镇中心的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