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皮普做出了一件足以让任何尚有理智之人,吓得魂飞魄散的事。
他用那干枯苔藓的尖锐边缘,毫不犹豫地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几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却又带着生命的热度,恰好落在那闪烁着暗紫色幽光的圣徽碎片背面。
“滋——”
一声轻微却令人极度不适的声响传来,那血液并未凝固!
反而像是被那幽光吞噬、同化了一般,迅速变成了相同的暗紫色。
这暗紫色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圣徽背面的诡异符号脉络流淌开来,让那幽光瞬间大盛!
皮普的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了近乎迷醉的神情,仿佛感受到了无上的恩赐与连接。
“不够!还不够!”
“需要更多,更纯粹的!”
那低语声——
或者说是圣徽发出的指令,仍在不断索取。
皮普的眼神,瞬间变得偏执而疯狂!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地窖破败的顶棚,仿佛“看”到了外面那些惊恐无助的镇民。
一个恶毒却又自认为“崇高”的念头,在他那被彻底扭曲的认知里悄然成型。
“是的,他们那些迷茫的羔羊。”
“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绝望、他们无用的生命……”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品味这些话语带来的快感。
“可以成为祭品,成为伟大存在降临的基石!”
“这是救赎!”
“是让他们融入永恒的恩典!”
说罢,他猛地一把抓起那吸收了鲜血、幽光更盛的圣徽碎片,紧紧握在掌心。
那暗紫色的光芒,甚至从他指缝间渗漏出来,仿佛急于挣脱束缚。
皮普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袍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属于“牧师”的、试图安抚人心的僵硬笑容。
在这笑容的深处,却是冰冷的、非人的狂热!
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狼,正觊觎着它的猎物。
他迈出地窖,一步一步,向着篝火广场的人群走去。
他要去安抚他的“羊群”,去指引他们走向所谓的“救赎”。
去收集他们溢散的恐惧与绝望,去为那“伟大的存在”挑选合适的「初信之祭」。
与此同时,墙垛之上。
沈星洛的目光从远方蔓延的菌毯上收回,看似不经意地扫过镇内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视线在那废弃地窖的方向,停留了仅仅千分之一秒,却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而后又掠过正走向广场的皮普。
沈星洛的感知,如同无形的精密网络,笼罩着整个溪流镇。
地窖里那短暂却异常剧烈的能量异动——
混合了变异的信仰力、生命鲜血的献祭,以及来自菌毯的同源腐蚀性能量!
如同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的涟漪,清晰无误地传递到她这里。
她“看”到了那颗偏执的种子如何破土而出,如何扭曲生长,如何开始散发出危险而诱人的芬芳。
但这一切并未引起她丝毫的担忧,也没有让她产生阻止的意图。
相反,这似乎是符合预期的发展。
“变量开始活跃了。”
沈星洛心中闪过一个纯粹出于观察的念头。
她想,认知一旦彻底扭转,就能更快与“它们”建立深层连接,加速同化进程。
这样便可以好好观察“通道”成型的整个过程,还有能量传导的模式。
在她的视角里,皮普的堕落与疯狂——
镇民即将面临的来自内部的背叛与献祭,与外面缓慢蔓延的菌毯一样。
都只是这个封闭实验场中正在发生的、有价值的现象。
她需要做的,不是干预,而是确保这些现象能完整地发生,并记录下所有的数据。
沈星洛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暗紫色的菌毯似乎在晨光中,蠕动得稍微快了一点点。
“基于恐惧与绝望的能量转化效率,比预期的高。”
她心里又冷静地评估了一下:
“‘它们’的适应性学习能力,值得关注。”
正想着,格隆·石拳拖着疲惫又烦躁的脚步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女人!你到底在看什么?”
“你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对不对?”
“有什么办法对付它们?!”
沈星洛缓缓侧过头,看了矮人一眼。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刚刚洞察到的那些惊变,跟她毫无关系。
“观察。”
她给出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答案,但这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它们在学习,而你们……”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皮普正带着僵硬的笑容,用沙哑的声音“安抚”着人群,人们渐渐被吸引过去。
“是这堂课的一部分。”
格隆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令人不寒而栗的含义。
而下方,皮普已经开始了他的“布道”。
他手中紧紧握着圣徽碎片,在袖子的遮掩下,幽光微微闪烁——
就像恶魔的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汲取着周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负面情绪。
一场发生在绝望围城之下的、更加黑暗的献祭,悄然拉开了序幕。
内部的腐化,往往比外部的威胁,更具毁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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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吝啬地洒下稀薄的光,却无力驱散溪流镇上空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黑森林边缘,那暗紫色的菌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脉动,贪婪地吞噬着光线,将其扭曲成一种不祥的紫晕。
其上漂浮的扭曲阴影无声摇曳,散发着甜腻中夹杂腐坏的诡异香气。
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黏在舌根,成为恐惧最直接的催化剂。
墙垛之上,矮人格隆·石拳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发出沉闷的“咯咯”声。
他紧紧握着的战锤锤柄,都快被他那如熔岩般的怒火烙下指印了。
他刚眼睁睁看着矮人工艺打造的沉重弩箭,像投入深潭一样,被菌毯无声无息地吞噬,连个涟漪都没泛起。
物理规则在这儿好像失效了。
这让这位一向信奉钢铁与力量的战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