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这些杂乱的愿力缓缓引导、编织,并非用于直接显圣。
而是如同播撒种子般,悄然融入城内城外绝望的人群的精神之中——
微妙地增强他们的愤怒、绝望和抵抗的勇气。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既然王朝秩序已然崩坏,江湖手段不足为惧!
那么,能在这片废墟上建立新秩序、给予众生一线希望的,唯有神只!
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安陵县这个小小的舞台上酝酿。
而沈星洛,即将不再是风暴中的孤舟,而是......
执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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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三人对沈星洛的指令奉若神谕。
天刚蒙蒙亮,他们便如同三滴融入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安陵县早起忙碌的市井人流中。
“听说了吗?郡里要派兵来啦!”
“派兵?剿匪?西街那破庙能有什么匪?”
“嘘!小声点!什么剿匪!那是孙家找的借口!”
“他们是怕咱们饿极了抢粮,要先下手为强,血洗西街立威呢!”
“没错!孙家粮仓都堆满了!”
“城外饿死那么多人,他们一粒米都不肯放!现在还要派兵杀我们?”
“勾结官府,残害百姓!天理何在啊!”
“城隍爷前几天才显灵惩戒了他们家兵,他们这是报复!”
“连城隍爷都不放过!”
充满恐惧和愤怒的低语,如同瘟疫般在买粮的队伍里、在茶馆的角落、在担水的井边迅速蔓延。
人们原本就对飞涨的粮价,和孙家的为富不仁充满怨恨!
刘大他们散播的消息,恰好为这种怨恨提供了一个无比“合理”且极具煽动性的出口——
孙家不仅要饿死我们,还要杀我们!
恐慌和愤怒的情绪,在沈星洛悄然引导的愿力催化下,急速发酵、膨胀,逐渐压过了对孙家和官府的天然恐惧。
与此同时,张婆婆(张氏)在厨房干活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盏油灯,火苗迅速引燃了堆放的干柴。
虽然火势很快被其他仆役扑灭,未造成大损失。
但“孙府粮仓附近走水”的消息,还是伴随着——
“孙家要放火烧粮,宁愿烧了也不给咱们吃”的恶毒谣言,飞快地传到了街上。
火上浇油!
恰在此时,大地传来沉闷的震动。
一支约百人的郡府兵卒,盔甲鲜明,刀枪出鞘,在兵曹参军事王焕和赵振川的率领下,杀气腾腾地开进了安陵县,径直朝着西街方向推进!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剿灭盘踞在破庙中的“匪类”!
动作迅捷而粗暴,沿途推搡躲闪不及的百姓,更坐实了“官兵是来镇压百姓”的传言!
“官兵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他们要杀人了!快跑啊!”
“跑去哪里?城外是饿死的流民,城内是杀人的官兵!”
“我们没活路了!”
“跟他们拼了!反正都是死!”
绝望的呐喊,不知从谁口中首先爆发。
一个被推倒在地的老汉,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砸向一名呵斥他的兵卒!
这一石头,如同砸碎了最后一道堤坝。
积压已久的民怨、对饥饿的恐惧、对孙家的仇恨、以及对官兵暴行的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拼了!”
“抢了孙家的粮!咱们还能有条活路!”
“不能让他们去西街害城隍爷!”
人群瞬间失控!
无数百姓赤手空拳,或是抓起扁担、菜刀、砖石,如同决堤的洪水般——
先是冲散了官兵的队伍,随即疯狂地涌向孙府!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乞讨,而是抢夺!
抢夺那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
王焕和赵振川目瞪口呆。
他们预料过“匪类”可能会负隅顽抗,却万万没想到,首先面对的不是庙里的敌人,而是整个安陵县暴动的百姓!
“反了!反了!”
“都给老子杀!”
“冲击官兵者,格杀勿论!”
王焕又惊又怒,嘶声下令。
兵卒们试图结阵弹压,但暴怒的民众人数远超他们,而且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就将他们分割包围。
刀枪固然锋利,但百姓的人潮前赴后继,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响彻整个安陵县!
场面彻底失控,陷入了残酷而混乱的巷战。
官兵别说去西街剿匪,自身都已陷入泥潭,寸步难行!
西街城隍庙,反而成了一片暴风眼中的寂静之地。
刘大、李四、王五手持木棍,紧张地守在庙门口,看着远处喊杀震天、烟尘四起的景像,面色发白,手心全是汗。
但他们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需畏惧。】
【此乃众生求存之怒,非是针对庙宇。】
【谨守门户,静观其变。】
沈星洛平和的神念及时传来,安抚了他们焦躁的情绪。
他们不知道,此刻,有无数的信仰丝线,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密度,从那些疯狂、绝望、挣扎的百姓心中,跨越空间,疯狂地涌向城隍庙,涌向沈星洛!
这些愿力杂乱而澎湃,充满了恐惧、愤怒、祈求、以及一丝微弱的、对“城隍”能带来庇护和秩序的渴望!
“城隍爷保佑,别让官兵杀我!”
“老天爷......城隍爷......给条活路吧......”
“杀了孙茂才!抢了粮!”
“菩萨......城隍......显灵啊......”
沈星洛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全力吸收、梳理、转化着这海啸般涌来的愿力。
神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壮大!
她并未直接显圣,介入这场混乱的厮杀——
那会过早暴露,且难以控制局面。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官兵被阻,庙宇无恙,并且收割了巨量的信仰!
她冷眼“看”着孙府大门被疯狂的人群撞开;
看着赵振川和王焕在亲兵保护下狼狈后退;
看着孙茂才连滚爬爬地,试图从后门逃走却被堵住......
混乱,是秩序的催化剂。
而她,将在废墟上,建立新的秩序。
【是时候了。】
她心中默念,开始将一股精纯的、蕴含着——
“秩序”、“庇护”、“希望”意念的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