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见被关押在牢房里，面如死灰的王焕和赵振川——
这俩人一被问及当日的情形，就只会哆哆嗦嗦地念叨着“神罚”、“饶命”。
陈涛终于意识到，刘大所说的恐怕和真相八九不离十！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还有隐隐约约的恐惧，一下子就揪住了他的心。
接着，他们又去了城隍庙。
刚一踏入那宝光内蕴、庄严肃穆的庙宇！
陈涛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
那尊神像，金光隐隐闪烁，神态不怒自威，更是让他连直视都不敢。
这一切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理解范畴。
当天夜里，陈涛三人被安排在住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们试着去向百姓打探消息，可百姓们要么含糊其辞——
要么一提到城隍爷，就跟着了魔似的狂热，根本什么有用的都问不出来。
那种无处不在、对城隍的绝对信仰，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所有信息都给隔绝了。
【必须马上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郡守！】
陈涛心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
这可不是简单的民变，或者官员遇害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一场“神灵显圣”！
直接把旧秩序，给彻底掀翻的惊天大变故！
于是，他连夜就写了一封密信，尽可能客观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描述了下来。
着重强调了“城隍显圣诛杀孙茂才”；
“全县百姓的信仰都归到了城隍庙”；
“王焕那支部队全军覆没，而且精神彻底崩溃”；
“县城的秩序现在由庙祝掌控”这些关键信息。
次日清晨，陈涛以“急需回郡府禀报”为由，匆匆告辞离去。
他甚至不敢留下人手监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极度不安和未知的地方。
刘大并未阻拦，恭敬送他们出境。
看着三名信使远去的烟尘，刘大深吸一口气，心中默祷：
“城隍爷，他们走了。”
庙内，沈星洛的神念， 清晰感知到了那封密信的内容，以及陈涛心中的惊惧与决断。
第一波试探，结束了。
她成功利用信息差和神域营造的心理压力，暂时唬住了对方，并将“城隍显圣”这个概念作，为既定事实抛给了郡府高层。
接下来，就看郡守乃至更高层如何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以及他们会作出何种反应了。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更大的波澜，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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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南郡郡守府，书房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郡守周永年面色铁青，手指微微颤抖地，捏着那封由信使陈涛拼死带回的密信。
他已经反复看了三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着他数十年来建立的世俗认知和官场逻辑。
“荒谬！荒唐！无耻之尤！”
周永年猛地一拍桌案，上好的紫檀木书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王焕无能！赵振川废物！”
“上千兵马，竟折损于一县刁民之手！”
“还有脸编排出什么‘城隍显圣’、‘神罚天诛’的鬼话来搪塞！”
他根本不信！
在他看来，这必定是王焕轻敌冒进，或是孙茂才那头蠢猪做事不密，引发了大规模的民变，导致官兵镇压失败，全军覆没。
王焕和赵振川为了脱罪，或是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兵卒为了解释自己的无能，才集体编造了这骇人听闻的鬼神之说！
甚至那个所谓的庙祝刘大，很可能就是民变的首脑之一！
如今控制了县城，用这套鬼话愚弄百姓，稳固权势！
“太守息怒。”
下首坐着的心腹幕僚吴先生捻着胡须，眉头紧锁，语气却相对冷静：
“陈涛此人，下官略有了解，并非无胆怯谎之辈。”
“他信中描述详尽，尤其强调王焕、赵振川及被俘兵卒皆精神崩溃，言语一致，不似作伪。”
“且安陵县城秩序井然，百姓对那城隍庙敬若神明......”
“此事，恐怕确有蹊跷。”
“蹊跷？能有什么蹊跷！”
周永年余怒未消：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鬼神？”
“就算有！那也是邪神淫祀！惑乱人心，对抗官府，罪不容诛！”
他担心的不仅仅是损失了一千兵马，和一个贪财却好用的孙茂才。
他更担心的是“榜样”的力量！
如今烽烟四起，朝廷威信扫地，各地豪强并起。
若安陵县这靠“装神弄鬼”就能掀翻官府统治的例子传开，其他州县有样学样，他这郡守还如何做得下去？
必须不惜代价，以雷霆手段扑灭！
“太守所言极是，无论真假，此风断不可长！”
另一位武将打扮的官员沉声道，他是郡尉张猛，掌管郡内兵马：
“末将请命，愿亲率三千精兵，踏平安陵，将那装神弄鬼之徒擒来，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不可！”
吴先生立刻反对：“张郡尉稍安勿躁。”
“其一，陈涛信中言，那‘城隍庙’范围有莫名威压，兵卒入内则心胆俱丧，若强行攻打，恐军心不稳。”
“其二，如今郡内兵力捉襟见肘，北面黑山贼蠢蠢欲动，西边流民愈聚愈多，若抽调三千精兵前往安陵，一旦郡城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其三，若......若那‘显圣’之事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为真，贸然兴兵，岂非触怒神灵，祸及全郡？”
“吴先生莫非也信了那套鬼话？”张猛不悦道。
吴先生看向周永年，语重心长：“非是尽信，而是不得不虑！”
“太守，此事当以谨慎为上。”
“强硬征伐，风险太大。”
“不如......先行试探，双管齐下。”
周永年压下怒火，深吸一口气：
“如何试探？如何双管齐下？”
吴先生道：“其一，发文斥责，明正典刑。”
“以郡守府名义，签发公文，严厉申饬安陵县‘聚众作乱、戕害官员、编造邪说’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