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沐没理会他,只打量江睿,问:“你怎么样?伤到了哪里?”
“姐,我没事。”
“为什么打架?”
江睿眼神有些躲闪,还是说:“江淮要我的书,我不给,他就骂我笨,说我这样的人不配看书,还抢走扔到地上用脚踩。我气不过,打了他,他读书好,那些人都帮他!”
江言沐冷厉的目光在那几个孩子脸上扫过,看得他们不敢直视,又落到江淮脸上:“你十二岁,我弟弟才八岁,你还带着这么多人打他,你还要脸吗?”
江淮脸上都是不服气的傲色:“他读书不好,我读书好,我看一下他的书怎么了?他还先动手,我不打他打谁?”
旁边也有人七嘴八舌:“江淮以后是要考状元的,江睿就是个笨蛋!”
“夫子都说了,江淮以后要当官。是江睿自己笨,他把书给江淮不就好了?”
看来,江淮应该读书不错,他在这私塾里,倒成了带头大哥了。
江淮指着她:“你刚才踹了我,要是不跟我道歉,以后我当了官,不会放过你!”
看着他骄傲又得意的眼神,江言沐都要气笑了,
立刻有乖觉的孩子去叫夫子。
后堂里,吴夫子刚斟上一杯小酒,准备小酌一口,就听说学堂孩子打架,筷子一放,急忙过来。
江言沐拉过鼻血直流,身上满是灰的江睿:“夫子,我来的时候,他们五个在殴打我弟弟,如果我来得稍晚,不知道他会受多重的伤,这件事我需要一个交代。”
吴夫子一看,闹事的居然是江淮,他眼神动了动,这是他私塾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也是他最看好的学生。
他还指望着江淮能很快考上秀才,这样他私塾里的名声又会提高几个度,招来更多的学生呢。
因此他便存了些和稀泥的意思:“江淮,你们还不赶紧给江睿道歉?都是同窗,竟然打架斗殴,成何体统?”
江淮却感受不到吴夫子对他的维护之情,大概是长期的夸奖让他心里的优越感膨胀,他说:“是江睿先动手的。”
“是你抢我的书,踩我的书,还骂人。”
江淮嗤之以鼻:“我踩就踩了。”
他读书那么好,爹也只给他买了一本,有时候夫子讲学别的内容,他只能和同窗凑着一起看。
江睿竟然有三本,他凭什么?他配吗?一个乡下的野小子!
江言沐轻呵一声,说:“读书人不尊重书本,圣贤之书竟然拿到地上踩。这和欺师灭祖有什么区别?”
吴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是读书人,对踩书的行为也确实不能苟同,原本对江淮喜欢得不得了的,这一刻,也不禁皱了眉。
江言沐直言不讳:“还有,刚才这些学生说,说江淮以后是要当官的。而我弟弟读书不好。夫子,读书不好的孩子就不配读书吗?这些学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势利,他们读的是圣贤书吗?”
这下,吴夫子的脸直接沉了下来:“江淮,圣贤书是让你用来明事理、修德行的,不是让你肆意践踏的!还有你们,家里送你们进私塾,是让你们学‘仁义礼智信’,不是让你们学仗势欺人、目无礼法的!”
江淮被训得脖子一缩,却还梗着下巴不服气,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依旧带着拧劲:“可他凭什么有三本?我爹攒了三个月的钱才给我买一本,他一个野小子……”
“住口!”吴夫子打断他的话,眼神冷得像冰,“读书看的是心性,不是家底!他有多少是他的,与你有何关系?拿着家里的钱读书,不感恩也就罢了,还嫉妒同窗、毁坏书籍,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
江淮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攥着衣角的手越收越紧,却还是嘴硬:“我……我只是觉得他不配……”
“配不配,轮得到你说?”江言沐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冷冽,“顶着‘好苗子’的名声,行的却是小人行径。抢书、踩书、骂人,还不知悔改,这才是真的不配坐在这私塾里,不配读圣贤书!”
顿了顿,她目光扫过吴夫子,又落回江淮身上,语气更沉:“夫子,今日这事,若只是孩童打闹倒也罢了,可江淮既不尊重书本,又不尊重同窗,更不认错,夫子要用私塾的名声来护他吗?”
吴夫子拿起戒尺指着江淮的手心,声音严厉:“伸出手来!读书先做人,知错要认错!”
江淮看着吴夫子冷硬的脸,又瞥见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终于没了刚才的嚣张。
戒尺扬起又落下,结结实实的打了三戒尺。
江淮疼得眼泪汪汪,傲气再不复存在。
“向江睿道歉,把他的书擦干净、修补好,再把你爹请来!”
江淮带着哭腔喊:“我道歉!我修补书!我再也不敢了,夫子,别请我爹来!”
他其实隐隐也知道,他爹应该是另有家室,可是他在四处惹事,被爹知道,爹万一不喜欢他了,他就读不成书了。
他磨磨蹭蹭地走到江睿面前,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起……”
其他动手的也一并道了歉。
江淮蹲下身,捡起那本沾了泥的书,只觉难堪又羞辱,脸上的优越感再也不见。
吴夫子严肃道:“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往后若再敢犯,休怪我不留情面!”
说完,他又转向江言沐,语气客气了几分:是我刚才糊涂了,差点错纵了学生。江睿这孩子,往后在私塾里,我会多照看的。”
把两本算书给了江睿,又跟夫子打过招呼后,江言沐直接坐上马车,去了县城和盛银楼。
冯管事一听她说明来意,忙说:“少东家在三楼,姑娘,我这就去通报。”
对她的到来,顾清鹤虽然惊讶,还是亲自下楼迎接。
小大夫不在预料中的时间到来,难道……
将人迎上三楼的静室,他语气担忧:“江姑娘,是我母亲的病情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上次行针后,老夫人按方吃药,病情会慢慢稳定,那是个缓慢长期的过程,中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过来,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
江言沐说:“谢谢你派人去我们村子里给我家建了宅子。现在我们都搬到新家去了,住的很舒服,我爹娘弟弟都很开心。顾公子,多谢你!”
顾清鹤一头雾水:“建宅子?我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