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苏墨安静的看了她片刻，最终走过去，将她的手机塞回她手里。
“阿寻，对不起，这次算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也有一些疲惫，“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江寻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手机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她颤抖着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信号接入的瞬间，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一下，两下，十下，几十下……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无数个未接来电的提示疯狂弹出，挤满了屏幕。
周叙，傅斯，邢律，张律，王教练……还有很多没有储存名字的号码。
可唯独，没有那个她刻在骨子里的名字。
没有沈知远。
她颤抖着点开微信，红色的未读消息标志像血点般刺眼。
傅斯和周叙的对话框被顶在最上面。
她先点开了傅斯的。
全是语音。
她点开第一条，傅斯向来冷静的声音此刻有些焦急甚至恐慌：“江寻，你去哪了？”
下一条，音量提高，带着难以置信：“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沈知远他今晚遭受了什么？你怎么能走？”
再下一条，几乎是吼出来的，背景音嘈杂：“你知不知道他今晚面对的是什么？！他被沈家抛弃了！他在玄州待不下去了！你他妈到底去哪里了？你快回来，他他妈快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他整个人都碎掉了！”
“你知不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为你付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和杀了他没有区别？！”
一条条听下去，傅斯的声音从焦急到愤怒，最后是绝望的哭腔。
最后一条，是五天前，是一行文字：
「江寻，他走了，你真的很差劲，不过他给你留了东西，你要是还活着的话，记得找我来拿。」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她退出，点开周叙的对话框。
十天前，一张照片。
沈知远孤寂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而他只是一个仿佛要被黑暗吞噬的剪影。底下有一行字：
「江寻，沈总今天准备和你订婚的，沈总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唯独没有想到你会离开。」
另一条，也是五天前，又是一张照片。
是在机场，他拉着一只简单的行李箱，站在路边，嘴里叼着一支烟，头微微抬起，看向天上，满天都是看不到光亮的云。
没有文字，却比任何文字都更具象地描绘了什么叫“一无所有”和“万念俱灰”。
江寻哭不出来了，眼泪瞬间干涸。
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撕扯，一点一点，用最钝的刀子凌刺，窒息的痛苦排山倒海般涌来，她张着嘴，却喘不过气，只能发出嗬嗬的音节。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用手死死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疼得让她浑身痉挛。
她不相信。
她颤抖着，用冰冷僵硬不听使唤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沈知远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忙音。
冰冷又规律的忙音。
她又手忙脚乱地点开微信，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拨打视频通话。
无人接听。
始终无人接听。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头像，像一座墓碑。
恐慌如潮水般袭来，彻底淹没了她。
她的手抖得厉害，手机从指尖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屏幕暗了下去。
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
心脏处传来尖锐到无法忍受的剧痛，就像心脏被彻底剜走，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她眼前一黑，一声呜咽都没能发出，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死在冰冷和绝望里。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苏墨房间的床上。
这张她曾睡过很多年的床，此刻却像布满尖刺，让她浑身每一寸肌肤都感到抗拒。
苏墨坐在不远处的书桌旁，听到动静便走了过来。
他脸上已恢复了温润如玉，仿佛昨夜的疯狂与逼迫从未发生，他俯身，试图为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声音温和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阿寻，你惹怒沈知远那么多次，他确实为你改变了很多。” 他的话像一把剑，“但我想，这一次的‘背叛’，他大概不会原谅你了，即便他还爱你，可他也有他的骄傲，一无所有的他，是整个玄州的笑柄，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他的骄傲不会容许他再去找你。”
他看着她始终低垂的眼睑，继续勾勒着囚笼：“你就安心待在海市吧，我要出差两天，等我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他甚至笑了笑，“我会在海市，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说完，他转身离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江寻才缓缓抬起眼皮。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裴瑾的电话。
“苏晚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裴瑾听起来有些疲惫：“身体好多了，但可能是药物作用，精神有些恍惚，现在能下床走动了，也不闹了……就是睡着的时候，会喊你的名字。”
“对不起，”江寻轻声说，“也许是我让她彻底崩溃了。”
“没关系，”裴瑾叹息道，“你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了断，你怎么样？苏墨他……”
“没有。”江寻打断他，不愿多谈自己。
裴瑾沉默了片刻，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沈知远他……”
在苏晚情况稍稳后，他也看到了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知晓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
“嗯，我知道了。”
“你……” 裴瑾还想说什么，“他那么爱你，如果知道真相……”
“你那边也有人看着吗？”江寻再次打断他，将话题拉回现实。
“嗯。”
“能想办法带苏晚离开吗？”
“你呢？”裴瑾立刻反问。
江寻看向窗外，目光没有焦点，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风：“我这里有人看着，我逃不出去，苏家在海市根基很深，就算是他……算了，能逃一个是一个吧。”
“你想离开吗？”裴瑾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江寻的眼底，燃起一丝火焰：“想，我再也不想见到苏墨。”
“我恨他。”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此刻全部的生命力。
裴瑾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说道：
“好。我想办法。”
“你等我联系你。”
电话挂断。
江寻缓缓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她拉高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像一个退回母体的婴儿，也像一个为自己举行无声葬礼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