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一盆冷水,浇在金融街的,柏油路上,钟卫东蹲在田晴公司,楼下的消防栓旁,那本《日本蜡烛图技术》,已经被雨水泡得发胀。书页间夹着的,论文打印件,晕染开一片蓝黑色墨迹,田晴的公式变成了,模糊的咒语。
量能在萎缩时,价格创新高......他念着被雨水,泡模糊的文字,手指在黄昏之星的示意图上摩挲。三小时前,医院又来催款,母亲的声音,比监护仪的电子音,还要虚弱:隔壁床老太太说...民间借贷...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大厦玻璃幕墙上,扭曲的自己。胡子拉碴,眼晴上爬满了血丝,活像个输光筹码的赌徒。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东子,人这一辈子...后半句永远淹没在,止痛泵的嗡鸣里。
自动门滑开的声响,被雨声吞没。田晴的身影,出现在廊檐下,黑色西装裤,被风吹得紧贴小腿。她没撑伞,只是望着雨幕出神,手里攥着的马克杯,冒着热气。
钟卫东下意识地,缩进阴影里。书脊突然开裂,掉出一张泛黄的借阅卡。【田明哲 2016\/10\/11】。这个日期他认识,正是327国债事件二十周年。
先生?
穿灰色套装的助理,不知何时站在面前,递来一把长柄黑伞。田老师说...她瞥了一眼,那本湿漉漉的书,《酒田战法》第38页。
伞柄入手沉甸甸的,鎏金的小字,在闪电中一闪而过:“田明哲 纪念”。钟卫东猛地抬头,二十三楼的灯光,已经熄灭,田晴的身影,正消失在出租车,尾灯的红光里。
他哆嗦着翻到第38页。泛黄的书页上,有人用铅笔在三只乌鸦形态旁批注:“当所有人都看到风险时,已无人能逃生——t.m.2016”。墨迹被雨水染开,像是陈年的泪痕。
手机在兜里震动,医院的号码。钟卫东握紧伞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伞面突然传来,密集的敲打声,冰雹混着暴雨砸下来,在田明哲三个字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远处便利店的电视,正在播放财经新闻:...原明哲资本涉案资产,即将公开拍卖...画面切到某栋,贴着封条的别墅,庭院里杂草丛生,唯独一棵雪松,长得异常挺拔。
冰雹越来越大,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钟卫东突然发现,书页角落里,还有一行小字,铅笔写的,比批注新得多:“记住,市场从不可怜赌徒,但永远奖励学生。q.t.”雨水顺着,这句话的沟壑在流淌,在二字上,蓄成小小的水洼。
他望向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后车窗里,似乎有双眼睛,也在回望。雨幕中,证券大厦的LEd屏,切换出新的标语:【当你开始理解痛苦,才算真正触碰到,市场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