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殿内，时间仿佛凝固。
少年林凡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额头紧贴玉砖，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洪荒巨兽巢穴的蚂蚁，渺小、恐惧，且充满了巨大的困惑。
寒玉床上的那道身影，笼罩在朦胧的云霞中，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神魂战栗的威压。
这位就是玄天尊者，一剑……不，一言便能葬送十万魔军的绝世存在。可他为什么只对我说了一个“嗯”字？
林凡心里疯狂揣测：是我不够资格吗？是尊者后悔了？还是……这是一种考验？
就在林凡快要被自己的想象压垮时，陈默的内心也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系统！系统！现在怎么办？我收徒了！然后呢？教学大纲呢？师父的第一课该怎么上？在线等，挺急的！”
【系统提示：检测到‘道韵共鸣’个体已进入安全距离。宿主灵力活跃度下降7.3%，精神紧张度缓和12.1%。建议维持当前状态，进行非语言交流。】
“非语言交流？怎么交流？用意念吗？我要是会用意念，还用得着在这抓瞎？”陈默内心吐槽。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尝试开口。哪怕只说一句“起来吧”也好。
然而，他刚微微一动唇，体内的灵力就如同被惊醒的巨龙，开始不安地翻腾，殿内无形的威压骤然增强。
“噗通！”
下方的林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直接按趴在了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挪了位，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弟子知错！尊者恕罪！”林凡吓得魂飞魄散，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先认错总没错。
陈默：“……”
他赶紧闭紧嘴巴，压下灵力的躁动。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林凡感觉身体一轻，心有余悸地重新跪好，这次连头都不敢抬了。
陈默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少年，心中充满了负罪感。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别说观察研究了，说不定哪天不小心就把这唯一的“静心符”给弄坏了。
他想起系统说的“非语言交流”。
不能说话，不能有大的动作……那写字？
陈默心念一动，一缕神识如同无形的手指，在林凡面前的空地上，开始勾勒。
林凡正惶恐间，忽然发现眼前的地面上，玉砖的表面泛起微光，一行铁画银钩、道韵天成的大字凭空出现：
“惧我？”
林凡浑身一颤，连忙道：“弟子不敢！弟子对尊者唯有崇敬！”
刚说完，他就感觉到上方那道目光似乎锐利了一丝，周围的空气又变得粘稠起来。他福至心灵，猛地醒悟——尊者不喜喧哗，不喜多言！
他立刻紧紧闭上嘴，改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敬畏。
地上的字迹变化：
“何名？”
林凡不敢出声，抬起手，有些笨拙地用手指在地上划拉出自己的名字：“林凡”。
“灵根？”
林凡继续写：“杂……五行杂灵根。”
写到这里，他内心一片苦涩。五行杂灵根，修行界公认的废物体质，修行速度堪比蜗牛爬。他这样的资质，能被尊者看中，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不，是着了滔天大火！
陈默看着“五行杂灵根”几个字，倒是没什么感觉。系统说他能中和社恐负面影响，跟灵根有啥关系？好用就行！
地上的字迹再变，这次的内容让林凡愣住了：
“识字否？”
林凡连忙点头，又赶紧在地上写：“识得。”
“善。”
“此殿，可活动。”
“无事，勿扰。”
“有事，书写。”
几行字显现后，便不再有新的指示。
林凡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字，琢磨着其中深意。
“此殿，可活动”……是允许我在这玄天殿内自由行动？这是何等的殊荣！
“无事，勿扰”……这是当然，弟子岂敢打扰尊者清修！
“有事，书写”……尊者这是在教导我，修行之人当摒弃口舌之利，以心神交汇？
是了！定然是如此！尊者的一言一行，都蕴含着无上大道！他收我为徒，却不传功法，不授法术，而是先教我“静”与“默”的道理！
林凡的眼神逐渐从惶恐变得坚定，充满了悟道般的虔诚。他再次深深叩首，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退到殿内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盘膝坐下，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块安静的背景板。
陈默看着这少年如此“上道”，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险！总算把这最难的第一关糊弄过去了！而且看起来效果还不错？这徒弟脑子好像挺灵光的，自己随便写几个字，他就能理解……虽然不知道他理解成了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了清虚子小心翼翼的声音：
“尊者，弟子清虚子求见。特为尊者新收高徒送来一些日常用度与入门典籍。”
陈默心头一紧。又来了！
他不能说话，只好再次动用神识，在殿门内的地上刻下一个字：
“进。”
殿门无声开启。清虚子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储物戒指，恭敬地走了进来。他不敢直视寒玉床，眼角余光却飞快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林凡，见其安然无恙，心中大定。
他将戒指轻轻放在门口，躬身道：“物品已送至，弟子告退。”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句废话都没有。
陈默很满意。这清虚子，越来越懂事了。
清虚子退出殿外，关上大门，心中感慨万千：“尊者与弟子交流，竟已到了无需言语，仅凭神识传意的境界！而且尊者对林凡此子，似乎极为看重，竟允许他在殿内常驻！此事必须吩咐下去，玄天殿周边，禁绝一切喧哗，违令者重罚！”
……
自此，玄天殿内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相处模式。
陈默终日坐在寒玉床上，看似在闭目神游，实则是在疯狂研究怎么控制力量，或者跟系统斗嘴。
林凡则像个小透明，待在角落里。他严格遵守着“无事勿扰”的指示，连呼吸都控制着节奏。他偶尔会翻阅清虚子送来的入门典籍，遇到不解之处，就写在纸上，然后恭敬地举起来，等待师尊“神识”的解答。
而陈默的解答，通常言简意赅到了极点。
林凡写：“师尊，引气入体，气感何寻？”
地上现字：““静。””
林凡写：“师尊，五行相克，何以平衡？”
地上现字：““忘。””
林凡写：“师尊，道在何方？”
地上现字：““脚下。””
每一次得到回复，林凡都会陷入长时间的沉思，觉得这短短一字或两字中，蕴含着无穷的玄机，需要用心体悟。
他并不知道，他那位高深莫测的师尊，每次“回答”时，内心活动都是这样的：
“气感？我怎么知道！我一来就这么牛逼了！”
“五行平衡？系统又不教我，我哪懂啊！”
“道在何方？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在这当社恐？”
然而，就是这种“沉默是金”的教导方式，配合林凡自己的脑补和努力，竟然让他的修为在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那原本滞涩的五行灵根，在玄天殿这充满浓郁灵力和莫名道韵的环境里，似乎也变得温顺了一些。
几天后，当林凡成功引气入体，周身灵气环绕时，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寒玉床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师尊大恩！弟子……弟子定不负师尊期望！”他在心中发誓。
陈默感受着殿内灵气的变化，和林凡那感激涕零的情绪，一脸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就突破了？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系统提示：目标个体‘林凡’突破至炼气一层。宿主‘道韵共鸣’效果微弱提升，灵力活跃度额外下降0.5%。】
陈默：“……”
还有这种好事？躺着也能教徒弟？难道我真是个天才？
他看向角落里那个努力修炼的少年，第一次觉得，收这个徒弟，或许……真的不错？
至少，有他在，自己好像确实……没那么容易“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