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轿车渐渐驶远。车尾的灯在夜色里慢慢缩成两个小红点,转过路口的弯,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风卷着落叶打在她的脚踝上,裹着深秋的凉意,可手背上那处被泪水烫过的地方,却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礼盒——红丝绒表面绣着细密的缠枝纹,触手带着温温的质感。
刚才韩廷抱她时,下巴抵在发顶的重量,还有那句低哑的“就这样让我抱抱你”,声音忽然像潮水似的漫上来,让她鼻尖一酸。
原来她也能清晰记起和韩廷在一起的快乐瞬间,那些本以为早被时光冲淡的碎片,连同离别时没说出口的“再见”,此刻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正出神时,她感觉有个人影靠近,是孟宴臣来找她。
他穿着黑丝睡衣,神情平静,还没等她开口,就一把抱住她,低声说:“叶子,天冷了,回家吧。”
叶子望着他,不知他已在这站了多久,也不知他会不会问起刚才的事。
但看到他沉稳的眼神,她还是轻声说:“臣臣,刚刚是韩廷来送订婚礼物……喏,这就是他给的。”
说着,她把手中的红丝绒首饰盒递过去。
孟宴臣接过礼盒,指尖碰到红丝绒的纹路时顿了顿,却没打开,只是拿在手中,声音里带着夜露的清润:“外面风大,进去吧!”
他揽着叶子往回走,手臂环在她腰间,力道不重,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稳妥。
叶子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下颌线,轮廓柔和得像浸过温水,半点没有探究的意思。
“你……”她犹豫着开口,“刚才都看见了?”
“看见了。”
孟宴臣低头,眼里映着她的影子,“看见他抱你,也看见你推开他。”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看见你站在这里吹风,像个傻姑娘。”
叶子被他说得一怔,随即笑了,往他怀里缩了缩:“那你怎么不过来?”
“等你自己想通。”
孟宴臣捏了捏她的耳垂,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有些事,总得自己画个句号。”
孟宴臣接过,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清楚,外面有许多人想和他抢叶子,但他知道,叶子不是会轻易动摇的人。
她不会无缘无故把心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他庆幸,父母在,这是她留下的重要原因。
听到孟宴臣这样理解的语气,说他“等你想通,怎么能让人不习惯”,叶子被他这句话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她立刻牵起他的手,说:“孟宴臣,咱们一起回家吧!”
孟宴臣反手握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下一秒,他直接一把将叶子抱起。
叶子脚不沾地,惊叫一声:“孟宴臣,你想干嘛?”手立刻环住他的脖颈。
孟宴臣笑着说:“行使未婚夫的权利呀!”
他心里清楚,叶子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叶子长大后谈过两段感情,其中两任男朋友,一个是韩廷——没三天就被他搅散了。
这次他以为韩廷早已放下,可当他看到韩廷看向叶子时那隐忍克制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那是和自己一样的眼神。
但他愿意放任韩廷在一定距离内接触叶子,只要不越过界限,他就不担心。
他的筹码比韩廷多,韩廷从头到尾都没得到叶子的心,那也只是荷尔蒙作祟,否则当初他们也不会被他轻易分开。
再说,就算李正严得到了叶子的心,那又如何,事实不也证明了吗?叶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孟宴臣直接抱着叶子进了家门,吩咐王妈煮姜汤,又把她抱上楼。二楼经过重新装修,他和叶子的房间彻底打通,这是叶子第一次看到完工的样子——一切都符合他们的习惯。
他把她抱进洗手间,帮她解下外套的拉链。叶子看到浴缸早已放满水,漂着鲜艳的花瓣。
她慌忙把孟宴臣推出去,关上洗手间的门,脱完衣服滑进浴缸,陷入沉思。
无论爱得多深,几天不见,感情也会生出距离。她没想到韩廷会记得他们分开的日子那么清楚,也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再是电视剧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韩廷,而是像剧中孟宴臣那样浑身带着抑郁。
韩廷的伪装技巧很好,在外人面前依旧是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狼王”,否则也不会打败韩苑。
今天他问她:“如果我进入东扬集团,把上层一些人大换血,爷爷念旧情不同意,我这样做对吗?”
叶子直接告诉他:“江山易主,权力更迭。站错队又无能的人,注定会被新君淘汰。让这些蛀虫全身而退,只会养虎为患。
斩草除根,才能让剩下的人心生畏惧,从而服从。”
韩廷听完她的话,瞬间笑了——笑声里裹着几分劫后逢生的畅快,震得人耳尖发麻。他仍抱着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是灵魂上的共鸣啊!”
叶子懂他的意思。还记得没分手的那年,韩廷从国外回来,忙着打理东扬基地的医疗项目时,曾跟她诉过苦:面对爷爷留下的老臣,还有虎视眈眈的韩苑姐姐,他常常整宿整宿睡不着。
是她抱来一本《资治通鉴》送他,说“成大事者,不恤小怨”。那时他眼里的光,像头蓄势待发的狼,绝不是如今这副被执念拖垮的模样。
叩叩叩——门被轻轻敲响,孟宴臣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姜汤温好了,叶子,洗好澡了吗?出来喝一口。”
叶子猛地回神,轻声应道:“马上就来。”
她快速冲净身上的泡沫,裹上浴巾,把湿发包好,换了浴袍才推开洗手间的门。
孟宴臣正坐在床边,手里摊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间夹着枚金属书签。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抬头看向她,目光在她湿漉漉的发梢上稍停,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吹风机:“过来。”
她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孟宴臣轻轻扶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腹前:“这样舒服些。”
热风裹着发丝,还混着他指尖淡淡的木质香,暖意一点点漫进心里。
叶子靠在他怀里,听着吹风机的嗡嗡声,忽然轻声开口:“孟宴臣,你说……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对李正严是,对韩廷也是。”
孟宴臣等头发吹得半干,关掉吹风机放在一边,拿起梳子慢慢帮她梳理。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狠心的从不是你,是那些不肯放手的执念。你已经对得起每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