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总想着舰队刚站稳脚跟，战事未定，不该分心谈儿女情长。可刚才的梦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藏在心底的情愫，那些在维修舱并肩核对数据的深夜，那些她递来毛巾时躲闪的目光，那些她假装不经意的关心，从来都不是他的错觉。从科大课堂上她悄悄递来的解题纸条，到瑶光星云里她连夜改好的星晶参数，这一路的陪伴，早该被正视。
丰收起身走到舷窗前，远处抚远号的货舱还亮着灯，他仿佛能看见陈蕾弯腰检查星晶能量块的身影——和当年在大学实验室里，她盯着显微镜观察星晶结构的样子一模一样，专注得连额角碎发垂落都没察觉。他拿起终端，编辑消息的手指顿了顿，删了又改，最终敲下一行字：“明早九点，Y-3基地的星晶花园，我带了地球培育的向日葵种子。对了，当年你帮我算的共振参数，现在刚好能用到能量网络上，想和你聊聊，不光是技术，还有我们。”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陈蕾秒回了一个“好”，后面跟着个星晶图案的表情包，和当年她发给他的毕业祝福表情如出一辙。台灯的星晶光芒突然亮了几分，和胸前的昆仑晶体遥相呼应，在舱壁上投下跳动的光纹。丰收望着窗外渐亮的晨光，瑶光星云的曦光穿透星尘，给镇远号的舰身镀上一层金边。
守护星海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可身边的温暖也该好好握紧。那些从象牙塔延伸到星海的情愫，像断魂谷的星晶矿脉，早已在心底扎根，如今终于到了拨开尘埃、坦诚相对的时候。他抬手摸了摸胸前的昆仑晶体，又想起那枚星晶书签还压在指挥台的抽屉里，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明天的星晶花园，该让向日葵的种子，和他们的心意一起，扎根发芽了。
星晶花园的晨露还凝在花瓣尖上，像缀着千万颗碎钻，那些星土培育的“流光花”正舒展着半透明的瓣叶，纹路里流转的淡蓝光晕会随晨光移动，凑近了能闻到类似地球雨后青草的气息，混着星晶矿脉特有的温润甜意。丰收站在雕花合金入口处，掌心的牛皮纸袋被体温焐得微暖，里面的向日葵种子是他托后勤舰从地球捎来的，袋口还别着片烘干的玄鸟花花瓣，是陈蕾去年在Z-17星区采的。
甬道尽头的光影动了动，他一眼就认出那道身影。陈蕾换了件淡蓝色常服，领口别着枚小巧的银质领针，正是大学毕业时他用第一笔奖学金买的，当年她还抱怨“指挥系的审美太老气”，如今却天天戴着。长发束成低马尾，发梢那枚玄鸟造型发卡在晨光里闪了闪，翅尖的星纹是他亲手刻的，当年差点被刻刀划伤手指，还是她抓着他的手完成最后一笔。“比约定时间早了七分钟，”她快步走来，目光先落在他沾着星土的军靴上，又绕回牛皮纸袋，眼角弯起的弧度和当年在科大实验室拿到完美数据时一模一样，“看来某些人比我还急着种向日葵。”
两人并肩踏上花间小径，脚下的星土松软得像铺了层天鹅绒，每一步都能踩出浅浅的脚印，转瞬又被土壤里渗出的微光填满。丰收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掺了星晶粉末的土壤，颗粒细腻如筛过的细沙，在晨光下泛着碎金似的光泽：“后勤组说这星土含有的能量粒子，能让植物根系长得特别快。你当年说外婆家的向日葵总追着太阳转，说不定种在这，花盘会朝着瑶光星云最亮的星核长。”他刚要把种子埋进去，陈蕾递来的小铲子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金属铲头带着晨露的凉意：“指挥系的人什么时候也懂园艺了？当年在学校农场种玉米，你把种子全埋反了，最后就长出三棵歪脖子苗。”
“跟你学的，”丰收抬头时，晨光刚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连眼尾的小痣都清晰可见，“你泡实验室研究星晶对植物生长的影响时，笔记本上记着‘星土需浅埋，忌压实’，我现在倒背如流。”他接过铲子的瞬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两人都顿了顿，陈蕾耳尖瞬间染上薄红，转身去拨弄旁边的流光花，声音轻了些：“那时候你总在实验室外的长椅上待着，说是背战术手册，其实我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你在看我笔记本。”
话题顺着晨光蔓延开，从科大图书馆抢最后一个靠窗座位的争执，到她为了帮他改指挥系毕业设计，三天没睡好眼底挂着青黑；从Z-17星区晶洞突围时，他把唯一的氧气面罩塞给她，到Y-16星战后她抱着他受伤的手臂掉眼泪，嘴上却骂他“逞英雄”。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细碎瞬间，像被晨露浸润的种子，一个个破土而出。走到花园中央的星晶喷泉旁时，陈蕾突然停下，指尖摩挲着喷泉边缘的星纹，那纹路是按她设计的共振图案刻的，和她焊在镇远号装甲上的一模一样。“其实Y-16星战后，我偷偷把你的机械表调快三分钟，”她声音轻得像喷泉的水声，“你总提前四十分钟到指挥室，早餐从来都是凉的，调快些，你就能多睡会儿，还能赶上热粥。”
丰收的心猛地一缩，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指尖微凉，指腹有常年握扳手磨出的薄茧，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手，能算出精准的星晶共振参数，能修好复杂的主炮核心，也能把他的作战服缝补得看不出痕迹。“我知道，”他声音放得极柔，“我指挥台抽屉里的星晶茶包，每次都是你换的；战术图上我旗舰的标记，总比别的舰粗一圈；就连我作训服领口的磨破的地方，都是你用商族星纹线缝的，耐磨又好看。”他顿了顿，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这些年，你从来没离开过我的视线。蕾儿，我爱你！！！”
喷泉的水流落在星晶池底，溅起的水花带着淡蓝光晕，远处Y-3基地的晨号突然从悠扬变得急促，却被两人的呼吸声盖过。陈蕾抬头望他，眼睛里盛着比星晶更亮的光，鼻尖微微泛红：“我怕……怕影响你指挥，怕战士们说你因私废公，更怕你觉得我是累赘。”话没说完，就被丰收轻轻揽进怀里。他的作战服还带着清晨的凉意，胸膛却温暖而坚实，陈蕾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比任何战术指令都让她安心。她的手臂慢慢环住他的腰，手指攥着他的衣角，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微颤：“丰收，我等这句话，等了整整八年。从科大图书馆的第一眼，到每一次并肩，我从来都没放下过。”阳光穿过流光花的花瓣，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星芒，脚下的向日葵种子刚接触星土，就已悄悄冒出一丝嫩白的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