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旅馆的房间狭小而潮湿,墙壁上泛着水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难闻气味。唯一的窗户对着一条昏暗的后巷,雨还在下,雨点敲打着铁皮棚顶,发出单调的噼啪声。这里比网吧的包厢还要不堪,但胜在更私密,也更符合他们此刻流亡者的身份。
山花盘腿坐在吱呀作响的旧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兴致勃勃地向刚检查完房间安全的杨树生分享她的“重大发现”。
“老杨老杨!你快来看!我们出名了!虽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她指着屏幕上那张粗糙的“猫侠夫妇”插画和下面的留言,笑得前仰后合,“你看这画得,跟两个火柴人似的!还有这个,说拜了我们找到了钥匙!哈哈哈,这也太扯了吧!”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日逃亡的压抑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荒诞的宣泄口。“你说,要是那些追得我们鸡飞狗跳的秩序净化者知道,他们通缉的要犯在民间成了‘求好运’的拜拜对象,会不会气得脸都绿了?”
杨树生却没有笑。他走到床边,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那张简陋的插画和寥寥数语的留言。山花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她察觉到杨树生的神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你不会真觉得这玩意儿有用吧?”山花疑惑地问。
杨树生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手机屏幕上,指尖悬停在那张插画上方。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调动起那份源自【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扯淡大师认证】的、对“荒诞”与“被传播”事物的特殊感知力。
起初,什么也没有。只有屏幕的微热和电子元件运行的微弱嗡鸣。
但渐渐地,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从虚无中渗透出来,萦绕在他的指尖。那不是物理上的温度,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微弱的、杂乱的、带着期盼和一丝侥幸心理的意念集合。
非常非常淡薄,淡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夜空中最黯淡的星光,或者远处飘来的一缕炊烟。但它确实存在。
“感觉到了吗?”杨树生低声问,依旧闭着眼。
山花收敛了笑容,也学着杨树生的样子,屏息凝神地去感知。她的感知力更偏向于直觉和情绪,很快,她也捕捉到了那丝异样——不是温暖,而是一种类似被微弱电流轻轻拂过的酥麻感,带着一点点……像是被人轻轻念叨着名字时的那种微妙感应。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山花不确定地说,“很弱,但好像真的有东西连过来了?”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的感知,杨树生手机屏幕上那张粗糙的插画,边缘似乎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不可见的白光,快得如同幻觉。紧接着,一本散发着柔和、质朴光芒的证书虚影,无声无息地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缓缓展开。
证书的材质像是某种陈旧的绢帛,上面用古朴的字体写着:
《民间信仰·自发供奉神像开光证明》
证书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
“检测到符合资格的、源自民间的、自发性微弱信仰意念链接。此链接已初步稳固,具备转化为‘微光神性’之基础。”
证书的右下角,一个模糊的、与屏幕上那幅粗糙插画有几分相似的简笔画印记,正在缓缓凝聚成形,虽然依旧简陋,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光”。
山花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凭空出现的证书,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那张可笑的插画,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不是吧……这、这玩意儿……还真能‘开光’啊?”
杨树生睁开眼,看着那本散发着微光的证书,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流亡之路,似乎真的因为这点荒谬的“回响”,打开了一扇意想不到的新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