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雪渐渐化了,檐角滴落的水珠敲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萧瑟坐在雪落山庄的书房里,指尖捏着那卷刚送来的画,目光落在叶安世怀里露出的木娃娃一角,思绪却飘得很远。
他想起暗卫把叶冰瑶给叶安世写的信看完扔了,被他带回来信里写着那句“十三岁的惊喜”,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姑姑向来聪慧,做事总有深意,这惊喜若不是与安世最牵挂的人有关,又能是什么?
“安世的爹爹……”萧瑟低声念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叶鼎之,天外天宗主,当年在寒水寺下的小木屋自刎的消息传来时,江湖震动。他那时虽被贬青州,却也从百晓堂的密报里得知详情,心里痛惜不已——那是个磊落的汉子,也是安世最敬爱的父亲。
可姑姑信里的语气太过笃定,那木娃娃又做得那般用心,绝非寻常托梦所能解释。萧瑟眸光微动,一个念头渐渐清晰:叶鼎之恐怕还活着。
以姑姑的医术,加上海外仙山的奇珍异草,若当年叶鼎之尚有一口气在,未必救不回来。说不定那座所谓的“坟”,本就是姑姑为掩人耳目设下的障眼法,实则早已将人带回仙山救治。
这个念头一出,其他被刻意忽略的细节也渐渐浮出水面。
皇叔萧若风当年在法场自刎,密报说“当场气绝”,可事后却连尸身都未曾寻得;雷梦杀师叔在战场力竭而亡,尸骨无存;李心月姨为救皇叔劫法场,最后消息是“坠崖失踪”……这些结局,如今想来都透着蹊跷。
若叶鼎之能被救活,那他们呢?
萧瑟指尖一顿,眼底闪过复杂的光。他不敢深想,却又忍不住去想——那些曾以为永远失去的人,会不会都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笑着回来?
他拿起那幅叶安世的单人画,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抱着木娃娃的样子依赖又珍视。“爹爹……”画中仿佛能听见安世哽咽的声音,那是孩子对父亲最纯粹的思念。
“等你十三岁,就能见到他了。”萧瑟对着画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笃定。姑姑安排的惊喜,定然是想在安世长成半大少年时,让他与父亲重逢。那时的安世,或许已能承受过往的波折,能笑着扑进父亲怀里。
至于皇叔他们……萧瑟将画小心收起。若他们真的活着,姑姑定有自己的安排。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查清当年的旧案,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待到重逢之日,能坦然站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楚河回来了,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受委屈。
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书桌上,映出那枚槐叶剑穗的影子。萧瑟拿起剑穗,贴在唇边轻轻一吻——那是安世做的,带着少年的温度。
“等着我。”他低声道,既是对剑穗说,也是对远方的少年说,“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去寒水寺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等那个惊喜。”
百晓堂的密报还在不断传来,青州的局势渐稳,属于萧楚河的棋局,已悄然布开。而千里之外的寒水寺,叶安世正在苏慕遮的指导下练习“浣溪剑法”,剑光如流水,映着他日渐挺拔的身影,也映着一个即将到来的、充满希望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