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相依的暖意。朱厌收紧手臂,将离仑圈得更紧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草木般的清香,心里踏实得很。
“该回去了,”离仑轻声道,“孩子们明天还要赶路。”
朱厌嗯了一声,却没立刻松开,直到离仑轻轻推了推他,才不情不愿地放手,牵起他的手往回走。月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镀了层银,连影子都依偎在一起。
回到厢房时,孩子们都已睡熟。魏无羡不知何时滚到了温宁身边,小脑袋靠在温宁胳膊上,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许是梦到了好吃的;薛洋和温晁挤在一张榻上,脚对着脚,嘴里还在小声嘟囔,不知是在梦里争执还是没睡沉;孟瑶和温旭挨着墙角,身上搭着同一件外衣,呼吸平稳;叶安世独自蜷缩在窗边,怀里还抱着那本《剑术入门》,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得睫毛格外长;无禅则在蒲团上打坐,眉目沉静,像是入定了一般。
朱厌和离仑轻手轻脚地在角落里铺好被褥,没有点灯,借着窗外的月光相视一笑,各自躺下。
“明天去哪?”离仑低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孩子们的梦。
“老夫子说往前再走两日,有个望月城,”朱厌道,“据说城里有座塔,叫‘摘星塔’,站在塔顶能看见方圆百里的月亮,连河里的月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去看看?”
“好。”离仑应道,眼底映着月光,“听着就很美。”
夜渐深,厢房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竹涛声从远处传来,混着虫鸣,像首温柔的催眠曲,伴着众人沉入梦乡。
天刚亮,老夫子就已起了身,在院子里打太极。银白的须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招式行云流水,带着岁月沉淀的从容。孩子们被他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魏无羡第一个跳下床,趿拉着鞋子跑到院子里,学着老夫子的样子挥胳膊踢腿,胳膊抡得像小风车,引得老夫子哈哈大笑:“小家伙,这叫太极,不是打蚊子哟。”
早饭是老夫子亲手做的阳春面,清汤里飘着葱花,卧着两个荷包蛋,香气扑鼻。孩子们吃得满头大汗,薛洋端着碗凑到温晁跟前,趁他不注意,舀走半碗面,转身就跑,被温晁举着筷子追得绕院子转圈:“薛洋你给我站住!”
离仑和朱厌收拾好行囊,向老夫子辞行。老夫子送他们到书院门口,递来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这些是我年轻时抄的经史子集,还有几本医书和农书,或许对孩子们有用,带着吧。”
“多谢老先生。”离仑接过布包,入手温热,像是捧着一份沉甸甸的心意,郑重道谢。
“路上保重,”老夫子捋着胡子,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满是慈爱,“若有机会,等明年梅花开了,常来看看。”
“一定。”朱厌应道,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
一行人离开书院时,太阳刚升到半山腰,把影子拉得长长的。魏无羡回头望了望那爬满藤蔓的院墙,手里还攥着老夫子给的一颗麦芽糖,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黏住了牙齿,也黏住了这段安静的时光。
“师公,望月城的塔真的能看见好多月亮吗?”他晃着朱厌的手,好奇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去了就知道了。”朱厌笑着揉他的头发,把那点麦芽糖渣都揉到了发丝里。
薛洋凑过来,神秘兮兮道:“我猜那塔里肯定有宝贝,说不定藏着比毒经更厉害的秘籍,或者能让人一下子变厉害的丹药!”
“就知道宝贝,”孟瑶无奈地摇摇头,“说不定是座文塔,里面全是历代文人的题字,比藏书阁的书还多。”
“那多没意思。”薛洋撇撇嘴,却还是忍不住想象塔的样子。
孩子们一路说说笑笑,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朱厌和离仑走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离仑忽然道:“这趟出来,他们好像都长个子了。”
“可不是,”朱厌道,“尤其是羡羡,刚来的时候才到我小腿,拽着我裤腿走路,现在都快到大腿根了,从个圆滚滚的豆丁,长成了蹦蹦跳跳的兔子。”
离仑笑了:“你观察得倒仔细。安世也长开了,刚见时怯生生的,现在握着剑的样子,已有了几分风骨。”
“阿瑶更沉稳了,温旭也更有担当,连薛洋那小子,都少了些戾气。”朱厌说着,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都是咱们带得好。”
离仑挑眉看他:“是谁前几天还说他们是‘小吵包’?”
“那是……那是爱称。”朱厌梗着脖子辩解,惹得离仑笑得更欢。
前路还长,望月城的塔在等着他们,未知的故事也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这群孩子还在身边,只要身边的人还牵着自己的手,哪怕走得再远,也像走在回家的路上,踏实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