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侠”的定位已然明确,尼米兹的合作提议也被暂时搁置,转入更谨慎的评估阶段。林晓深知,无论未来选择哪条路,当下最紧迫的,是将已然证明有效的海空协同猎杀模式,从偶然的成功转变为一种可持续的、系统性的打击力量。零敲碎打的出击,虽能取得战果,却难以对日军庞大的航运体系造成伤筋动骨的持续放血。
他将自己关在作战室内整整两天,面对着一张铺满整面墙壁的巨幅太平洋海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已知的日军主要航线、港口、基地,以及盟军破译电文分析出的近期船队动态。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线条,代表着情报的可信度、船只价值以及威胁等级。
查理和雷诺被召来时,看到的是林晓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海图上几个被醒目的红色铅笔圈出的区域。
“我们不能继续漫无目的地游猎了。”林晓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鬼子的航运如同人体的血管,有主动脉,有毛细血管。我们要找到那些流量最大、又相对脆弱的节点,进行重点切割。”
他拿起教鞭,指向第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区域,位于菲律宾以南、婆罗洲以东的苏禄海和西里伯斯海交界处。“这里,一号狩猎区。日军从荷属东印度掠夺的石油、橡胶、锡矿,大部分要经过这里北上,通往菲律宾或直接前往本土。航线相对集中,而且远离其核心防御圈,护航力量时强时弱,有空子可钻。”
教鞭移动,指向第二个红圈,在新几内亚以东、拉包尔西南的所罗门海边缘。“二号狩猎区。这里是日军向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前线输送兵力和物资的关键通道,船队往来频繁。虽然靠近其前进基地,护航较强,但正因为是其生命线,打击这里能最直接地支援我们在南太平洋的地面作战。”
第三个红圈,则画在了靠近特鲁克锚地外围、密克罗尼西亚群岛的稀疏航线上。“三号狩猎区。这里是日军联合舰队主力可能的活动区域,也是其本土与南太平洋前线联系的长距离航线。风险最高,但一旦得手,猎物的价值也最大,可能是大型运输船,甚至是落单的辅助舰艇。”
查理和雷诺凝神看着这三个被林晓精准圈定的区域,心中暗暗佩服。这三个区域的选择,兼顾了目标价值、航线密度、相对风险和战略支援效果,绝非随意划定。
“光是划定区域还不够。”雷诺提出了关键问题,“鬼子不是木头,在一个地方损失多了,必然会调整航线或加强护航。我们如何保持压力,又不被他们摸清规律反咬一口?”
“这就是下一步。”林晓拿起几枚代表海狼号和航空队的不同颜色棋子,分别放在三个红圈旁边,“我们要轮换。不是简单的你来我往,而是虚实结合,真假难辨。”
他详细阐述了他的构想:
· 主动休整期: 当一个狩猎区在经历一段时间的高强度猎杀后,海空力量会同时“消失”,仿佛转移了注意力。实际上,潜艇可能只是潜藏在更深、更安静的水域休整监听,航空队则减少甚至停止在该区域的侦察巡逻,制造一种我方已放弃该区域的假象。
· 错位猎杀期: 在A狩猎区“沉寂”时,b或c狩猎区的活动会加强。但并非总是海空同时出现。有时,只有查理的飞机频繁出现,进行侦察和骚扰,吸引日军护航力量的注意力,却迟迟不发动实质攻击,让其疲于奔命。有时,则只有海狼号悄然潜入,依靠自身侦察耐心伏击,让敌人搞不清空中威胁是否存在。
· 协同突击期: 在敌人被前期的“错位”搞得晕头转向,判断力下降时,选择最合适的时机,在某个狩猎区突然实施高强度的海空协同突击,打一个时间差,争取最大战果。
“我们要让鬼子永远猜不透,”林晓总结道,“猜不透我们下一个重点打击哪里,猜不透我们下一次是空中来袭还是水下埋伏,更猜不透我们什么时候会海空齐至,给他们致命一击。我们要把这三个狩猎区,变成三个不断轮转的死亡漩涡,消耗他们的护航兵力,拖垮他们的船员士气,最终一点点绞紧套在他们航运生命线上的绳索。”
查理听得兴奋不已:“这主意妙!就像逗弄猎物,忽左忽右,让它不知道往哪边躲,最后在它最松懈的时候,一击毙命!”
雷诺也露出了然的神色:“明白了。我们将不再是被动地寻找目标,而是主动地营造猎场,控制猎杀的节奏。这需要极高的协同和纪律,任何一环提前暴露意图,都可能让整个计划前功尽弃。”
“没错。”林晓郑重地看着他们,“这将是对我们‘独行侠’默契的终极考验。我们需要建立一套更精细、更隐蔽的通讯和协调机制。从今天起,我们的猎杀,将进入‘区域轮转,节奏控制’的新阶段。”
计划迅速转化为行动。海狼号携带着新的作战指令,首先悄无声息地驶向处于“主动休整”末期的苏禄海一号狩猎区。而查理的航空队,则开始有意识地在所罗门海二号狩猎区增加侦察架次,偶尔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骚扰性攻击,成功地吸引了日军当地护航舰队的注意力。
广袤的太平洋上,一场由“东方旅”主导的、更加精密和富有侵略性的狩猎游戏,正式拉开了帷幕。林晓站在海图前,看着那三个醒目的红色圆圈,仿佛看到了未来几个月里,在这三片海域即将燃起的连绵烽火。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图上的特鲁克锚地,那个风险最高的三号狩猎区,眼神深邃。那里,或许才是检验他们这套新战法成色的最终试炼场。而此刻,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无声的布局中,悄然发生着微妙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