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在怀里震了一下，李文手指微动，没掏出来，只将左手按在胸口，压住那股从血脉深处泛上来的灼意。精血里的矿粉还在释放微弱震荡，像沙粒卡在经络里，磨得人发紧。
他闭眼，感知契约通道。赤炎精灵的意识仍在挣扎，火脉抽搐如痉挛，但频率比之前稳了些。那一滴不含指令的血送进去后，它确实停下了对外界能量的盲目吞噬。
“它听到了。”李文睁眼，低声说。
于吉蹲在雪地里，指尖划过冰面，留下几道浅痕：“听到了没用，现在它困在火渊，你困在血毒，通道两边都在塌。再拖半刻，不用人动手，自己就烧穿了。”
云姬靠在一块冻石边，脸色发白，气息虚浮。她刚从空间反噬中缓过来，没法再开裂隙。
李文没说话，右手一抬，冰莲精灵浮现在掌心，通体凝白，寒气自发地往他手臂上缠。他左手猛然一划，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还没滴落，就被冰莲灵识裹住，顺着契约通道逆向渗入。
寒髓之气随之推进，在火脉中形成一道冷流，像铁钳般卡进暴动的热浪里。
赤炎精灵猛地一震，火柱剧烈晃动，几乎要炸开。
“成了。”李文咬牙，“它感觉到平衡点了。”
于吉抬头：“光一个冷锚压不住。火属暴，冰属凝，两者相斥，你这通道早晚被撕开。”
“那就别让它们相斥。”李文将双掌摊开，冰莲精灵悬于左，赤炎精灵的契约投影浮于右。两股气息刚靠近，空气便发出“噼啪”脆响，冰雾与火星四溅。
他将左掌按在冰面，右掌贴住胸口，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两股灵识同时引入经脉。
刹那间，寒与热在他体内对冲。皮肤瞬间泛起红白交错的纹路，像是血管里灌进了熔岩与霜雪。一缕血从耳后渗出，顺着脖颈滑下，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你疯了！”于吉低吼，“这不是调和，是拿命填坑！”
李文没答，只将牙关咬死。他能感觉到，冰莲的寒意在经络里结成细丝，赤炎的热流则像钻头般往前顶。两者在他脊椎处交汇，剧烈摩擦，疼得他指尖抽搐。
但他没松手。
一点微光从他掌心升起，先是冰蓝，接着染上赤红，两色交替旋转，渐渐形成一个缓慢转动的圆轮。那轮子悬在他头顶，光晕扩散，所过之处，火龙卷的轰鸣竟低了几分。
“太极阵……成型了。”于吉喃喃。
李文喘了口气，额角全是冷汗：“七盏灯，还差阵眼。”
于吉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块龟甲残片，边缘参差，像是从大火中抢出来的。他将残片按进冰层，手指划过七处位置，七盏油灯凭空浮现，围成北斗之形。
灯芯亮起，却只有微弱黄光，像是风一吹就灭。
“星力引不动？”李文问。
“引得动。”于吉盯着天穹，“但没人接得住。七星灯阵要阴阳交汇，活人为引。你现在已经半边身子在鬼门关了，再接星力，魂都要散。”
“我不接。”李文摇头，“让阵接。”
他右手一招，麦芒精灵跃出，根须瞬间扎入冰层，与七盏灯的底座相连。紧接着，葡萄藤精灵也被唤出，藤蔓缠绕灯身，将太极阵的光晕导引过去。
“你让植物当导体？”于吉一愣。
“它们不怕魂散。”李文声音发哑，“而且，它们认我。”
话音落下，太极阵光晕顺着藤蔓流入灯阵。七盏灯同时一颤，火苗骤然拉长，由黄转银，星光自天外垂落，如细雨般洒在冰面。
火龙卷感受到星力，猛然抬头，黑红相间的风柱直扑众人。
“来了！”于吉大喝。
李文没动，只将木剑插入冰缝，剑柄朝上。太极阵随之下沉，顺着剑身流入地脉，冰火能量逆向冲出，缠住火龙卷根部，硬生生将它拽回岩浆湖面。
风柱咆哮，扭曲，试图挣脱，但星力已渗入其中，像针一样扎进暴动的能量核心。
李文仰头，双目赤红。
他抬起手，掌心朝天，猛地一握。
头顶的太极阵轰然炸开。
冰与火在空中交融，不再是毁灭的漩涡，而是凝聚成一道百丈火凤。凤身由赤焰构成，尾羽却泛着冰蓝光泽，每一片翎羽都像是由星火雕琢而成。
它长鸣一声，声波扫过冰桥。碎裂的冰面重新凝结，裂缝弥合，桥体泛起青铜色泽，纹路浮现，像是古老铭文在冰中苏醒。
火凤展翅，直冲云霄。所过之处，风雪退散，天幕裂开一道缝隙，星辉倾泻而下，照在冰桥尽头。
一座虚影缓缓显现——高阶九重，青铜台阶直通云端，两侧石柱刻满未知符文，顶端门户若隐若现。
“昆仑墟……开了。”于吉低声说。
李文站在原地，木剑还插在冰里，剑身微微颤动。他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血，却发现指尖全是细小的裂口，血混着冰渣往下滴。
云姬扶着石块站起来，看了一眼那扇门，又看向李文：“通道稳定了，但星力在衰减。”
“够了。”李文说，“门开了就行。”
于吉走过来，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忽然问：“你刚才在体内走冰火，是不是用了‘万物归衡’的路子？”
李文没答。
于吉冷笑：“那玩意儿不是口诀，是禁术。前代天机阁主试过，当场经脉尽断，魂飞魄散。”
“我知道。”李文终于开口，“所以我没走完。”
他抬起右手，掌心裂纹更深，一缕火线在皮下游走，像是随时会破体而出。
“只走了一半。”
于吉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就不怕另一半自己动起来？”
李文望向那扇门，风从上方吹下来，带着一丝暖意。
他刚要开口，罗盘突然剧烈震动。
他低头，怀中的罗盘表面裂开一道细缝，紫色脉络疯狂闪烁，指向那扇门的顶端。
与此同时，火凤的尾羽突然一抖，冰蓝部分瞬间转黑，像是被什么吞噬了。
李文瞳孔一缩。
他抬起手，想召葡萄藤精灵戒备，却发现藤蔓刚伸到半空，就自行枯萎，化成灰烬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