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翻开手机，刘姵十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视频。
她点开，竟然看到田悦，背景似乎是哪家会所的走廊里。
她忙戴上耳朵。
田悦穿着米白色露肩蝙蝠袖毛衫，剪裁优良的大牌牛仔裤把她身材的优势无限放大，再加上靓丽的容貌，即使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也依然大放异彩。
一个男人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
“刘少，你也出来透气。”田悦有些诧异，但还是随和地笑道，并往侧走了一步，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我听利群说你在社保中心工作。”他站在过道正中，拦住了她离开的通道；动作充满调戏。
田悦有些羞恼地往后退两步，语气也冷下来。
“对。”在海都这个工作还拿得出手。
“那你不应该找利群。”
“什么意思？”田悦和颜悦色地问。
“实话告诉你他虽然对你有意，但利群的结婚对象不是你这样的人，你在机关应该认识市政厅的刘局长，他的千金。”他非常认真地看着田悦。
田悦没说话，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行为举止非常讲究，但你忘了一句话，衣着过新，或者过于整洁，表示你的社会地位不够稳定。”他毫无顾忌上上下下地打量评判。
田悦气得面孔紫胀，“你是什么东西，少爷，”她鄙夷地扬起下巴，“不过一个靠爹娘施舍的可怜虫，我刚听说你是西流县家具大王刘百善的儿子，他有多少个儿子，你是家生的还是私生的，在我面前装帅，笑话。”
“死八婆，你他妈找死。”他挥拳冲上来，却又收回手抱住双臂，“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因为今晚利群把你让给了我，哈哈。”田悦脸色铁青，猩红的眼睛像淬了火，“我赢了他一局，你是赌注。”
田悦突然扑过去，被他架住胳膊，“就你还想嫁豪门，也就是配公司职员的料子，一辈子供一套房的黄脸婆，tmd，要不是看在利哥的面子上，我饶不了你。”他拍拍衣服，像掸去身上灰尘，扬长而去。
视频戛然而止。
她拨通刘姵的电话，“她在哪儿？”
“麦克白。”
呯，包厢门被推开，正有个女人站在电视前尖着嗓子唱到天路的最高音，四男四女围坐在一起玩骰子玩得正嗨，另有一男一女在一边喝酒。
有人看见甘露进来，“呦，利群，又换女朋友了，真够利索的。”
利群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玩着女人的发卷，冲着说话的男人眨眨眼，“第一次来，自己找地方坐。”
刘姵也在其中。
甘露扫视一圈，走到低头喝着朗姆酒的男人身边，男人冲旁边的女伴扫一眼，女伴急忙让位。
甘露坐下和他低声耳语几句，两人就走出包间。
刘姵看着包间的门忽悠了两下，走廊的光亮一闪一闪。
“那女人谁呀，竟然能指使动马哥？”有人问。
被叫利群的男人厉声喝止，“你们tmd说话注意点，别随便得罪人。”
刘姵拿起包和利群低声告辞，出了门，左右看看，甘露和那男人站在走廊尽头，不知在说着什么；她等了五分钟，看两人说完正事，尤其是甘露，刚才气势凌人，这会儿身段也柔软下来；她慢慢往那边走，看见男人看过来，她笑道，“马哥，我和甘露是同事，正好有事找她，我就不进去了。”
刘哥和甘露告别，慢悠悠地重新走进包间。
“田悦走了。”刘姵走过去倚着窗台，“我没想到你这么冲动，怎么，想跟他们干一架。”
“谢谢你。”
两人都知道甘露的谢是什么意思。
刘姵说，“我以为你的朋友都像你一样盛气凌人。”
“谁还没遇到过人渣呢。”甘露不愿多说。
“今天周末，机会难得，去酒吧坐坐？”
甘露没拒绝，她和刘姵的关系挺微妙，两人说着要合作，却又彼此带着强烈的敌视，说起来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她在公司被边缘化与刘媛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莫名的敌对让她很不舒服。
刘姵把她带到一个中间的位置，桌子与桌子之间用线帘隔开，人影绰绰，却又极具私密性。
“你怎么想起来海都工作了？”向媛媛说刘姵是马涛挖来的空降部队，可他太了解马涛，刘姵有野心有冲劲，却并不是他的菜，他不喜欢横冲直撞，喜欢一定规则下的突破；刘媛像他引进公司的一只鲇鱼，专门来破坏规则。
问题是益邦需要鲇鱼吗？
向媛媛提醒得对，马涛的很多做法都匪夷所思，尤其是这个刘姵的到来，好像专门为她而准备。
不等她回答，甘露接着说，“要知道一线城市往下走很容易，往一线回流却很难，你想留在海都？”
刘姵笑着搅动着咖啡，没说话。
“听说你有男朋友了？”甘露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就能理解啦，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嘛。”眼角流露出一抹鄙夷，“女人总是要结婚的嘛。”
刘姵耸耸肩。
“刘明阳我认识，他父母你见过吗，尤其是他妈，非常厉害，也很宝贝她儿子，要想得到她的认可很不容易，刘明阳也不是一个可以和父母对抗的男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而且这样的家庭一结婚紧接着就催生，恐怕还不止一个。”
“我还没想太清楚。”刘姵终于绷不住，嘟囔一句。
“你要想顺利转正，刘鲲鹏一句话的事。”
“你们这种家庭出来的人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吗？”刘姵扬起脖子，高傲地说，“其他女人要想过得好，除了巴结男人再没别的办法？只可惜他们接受不接受，我根本不在乎；而且，你刚才那话有点不怀好意。”她斜睨着她，哼了一声，“我如果求刘鲲鹏出手，不说我将来没机会，现在立刻我就会没机会。”
“你还挺了解他们。”甘露没否认自己的小人之心，“可你知道马涛并不想做《绿城》项目吗？”
“我当然知道，”刘姵不以为然，“那又怎样，我只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就行。”
“他想的效果是什么？”甘露心口一麻。
“你说呢？”刘姵媚眼一抛。
甘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会是我吧？”
刘姵斜斜地看着甘露鼓着青筋的手，“你想多了，我只要表现出我有能力组织所有我能组织的力量，完成他的目标。”
“也包括我？”甘露抓着她不放。
刘姵只好说，“你自己体会吧。”
“可我能随时撒手，你想利用我没那么容易。”
“你能吗？”她扬起下巴。
甘露一惊，手不由得松开；她笃定陆希不可能把手里的把柄告诉刘姵，否则以刘姵不顾一切的嘴脸，她绝不会放过那样的机会，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吃定她无法放手？这样的认知令她万分羞恼；她的确有利用刘姵反击马涛的目的。
“你想过马涛用过你之后，你的下场吗？”
“最坏不过没过试用期，但他给了我机会，不是吗？”刘姵语调软下来，“我从来不看别人的目的，我只看自己的目的；有句话与你共勉，有人把你当枪使，是因为你是一把好枪。要不要去跳两曲。”她耸动几下肩膀，随着音乐甩动头发，身上的细胞仿佛瞬间被唤醒，她头也不回地奔向狂欢的海洋。
这样的刘姵令人诧异。
甘露默默地站在楼梯上，镭射灯扫过，仿佛无数的手臂在深海中挣扎求救，岸上人却无动于衷。
“嗨，”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第一次来？”
除了劲爆的舞台，身边漆黑一片，近在眼前，也只能分辨出男人的轮廓。
甘露没说话，扭头又看向舞台，心里升腾起一股怪异的热潮。
她拿出手机给刘姵留了条微信：有个认识市长的机会，你要不要。
突然她发现有一个田悦的未接电话，忙走到外面，拨回去，“对不起，我刚才没听见。”
田悦沙哑着嗓子，“甘霖，快来救救我。”
“你怎么了，”甘霖迅速往门外跑，“你在哪儿？”
“我在……我也说不好，离麦克白不远，有两个流氓在追我。”田悦气喘吁吁。
“别怕，我就在麦克白，”甘霖的车不顾保安的反对就停在大门口，她跳上车，顺着大路往回市区的方向开，“你在路边吗？”
田悦没有回答，只能听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和咚咚的脚步声。
这里以前是旧家具厂，现在则是火爆海都的麦克白夜总会，除了沐浴在月光下，像一架时光穿梭机一样闪着荧光的高大厂房，四周黢黑一片。
甘霖不敢开太快，生怕错过什么。
突然一个人影踉跄着冲上路面，又被两道黑影往后拽。
甘霖的车咆哮着冲过去，雪亮的车灯正好照在路基下的三人身上，女人被放在地上， 一个男人双腿压住她的两臂，上下其手，另一个直接拽掉她的裤子，空出的手正在扯自己的腰带。
甘霖狂响喇叭，直接冲下路基，男人抱头鼠窜，却并没跑远。
她不敢下车，摇下车窗，“快点，田悦。”
田悦提着裤子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扑进车里。
“要不要报警。”
田悦呜呜地哭起来。
“别怕，”甘霖回头看了眼哭得难以自已的田悦，“算了，先便宜那两混蛋，我找人治他们。”
田悦收拾好自己，呆呆地坐着。
甘霖不忍苛责她，她看得很清楚，那两个男人并没成功，一边为田悦庆幸一边愤懑不平，“网上早就传这里容易出事，你想来玩叫上我呀。”
田悦没说话。
“算了，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我初二那次你还记得吧，仁东那小子想占我便宜，是你把他赶走的，到现在我妈都不知道。”
田悦哭着笑起来，从后面抓住甘霖的胳膊，“谢谢你，甘霖，我以为我这次完了，根本没想到你会赶来。”
“那次我也没想到，你就像天神下凡；快，坐到前面来。”
田悦从后面爬过来，“你怎么会在这？”
“跟着大伙一块来玩的。”她含糊道，“你的包呢？”她突然刹住车。
田悦恍惚半天，“可能丢在路上了，当时只顾着跑。”
“要不要回去找？”
“算了，手机还在，就是身份证和钥匙，其他的没什么要紧的，算了，我回去补办吧，这辈子我都不会来这里了。”田悦说。
“你……和谁来的？”甘霖还是问。
“和老马他们，原本想着都熟悉，没想到遇到一个混蛋……我就想自己回去，一直打不着车。”
“你就不会给我打电话吗？这黑灯瞎火的，你也敢？”
田悦没说话。
“田悦，”甘霖抓住田悦的手，轻描淡写地说，“老马他们玩得都很花，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和他们搅在一起。”
“我知道。”田悦怅惘地低下头，“慕辰的事后，我总是怀疑我自己，老马玩的花，那是明面上的花，你听说过他pc吗，我现在看男人总感觉迷糊，也不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