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黑水裹挟着司徒羽在黑暗中奔流。不知过了多久,水流似乎平缓了一些,前方隐约传来隆隆的水声。他奋力将头探出水面,借着九曜星珠散发的微弱七彩光华,勉强看清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河水在这里汇聚成一个相对平缓的水潭,水流从前方一个更幽深的洞口继续涌出。水潭边缘是湿滑的岩石,头顶是倒悬的钟乳石,整个空间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淡淡硫磺味的腥气。
司徒羽挣扎着爬上岸边冰冷的岩石,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后背被影牙爪风划开的三道血痕在星珠木元之力的治疗下已经结痂,但内腑还有些隐隐作痛,元力更是消耗巨大,鸽蛋大小的七彩元气气泡黯淡无光。
“妈的…这鬼地方…”他哆嗦着,试图运转元珠驱寒,却发现经脉如同久旱的河床,几乎榨不出一点能量!之前抵抗瘴气、冲击暗礁,又强行施展踏水诀逃命,体力也早已告罄。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跳回水里顺流而下时,一股更浓烈、更威严的气息从溶洞深处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卧槽!什么玩意儿?!”司徒羽汗毛倒竖,几乎是本能地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气息来源的方向望去。
溶洞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干燥地带。微弱的光线不知从何处透入,照亮了那里的景象。
一头巨大的生物趴伏在那里!
形似传说中的麒麟,但通体覆盖着如同墨玉般深邃、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鳞甲。头生一对向后弯曲、如同黑曜石雕琢的锐利犄角,颌下生有飘逸的黑色长须。本该威严神圣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虚弱,腹部高高隆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苦喘息,墨玉般的鳞甲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有些伤口还在缓慢地渗出暗红色的血液,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和硫磺气息。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双眼睛,原本威严的金色竖瞳,此刻却黯淡无光,充满了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司徒羽倒吸一口凉气:“黑…黑色的麒麟?!这他妈不是神话里的东西吗?!”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这玩意儿一看就是超级大佬!自己现在虚弱之躯,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他缩回脑袋,心沉到谷底:“完了完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不,这他妈是麒麟窝!跑?往哪跑?水里?不跑?等死?”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虚弱,却带着奇异威严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人族的小家伙…不必躲藏了…我已…发现你了…”
司徒羽浑身一僵!被发现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墨麒麟巨大的头颅艰难地转向他藏身的岩石方向,金色的竖瞳中没有杀意,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我名‘玄汐’…来自更广阔的天地…那里…被称作‘天界’…”
“天界?”司徒羽心中剧震!这个名词他是第一次听说!
玄汐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气力不继的喘息:“你所在的…这片大地…是天衍大陆的下层世界…称为…衍界…天界…是更为广袤强大的上层世界…修为通天者…渡过天劫…方得飞升…”她的话语艰难,却在为司徒羽揭示一个颠覆他认知的世界观。
“我族…遭逢大劫…仇敌追杀…”玄汐巨大的身躯因痛苦而微微颤抖,“我携…未出世的麟儿…重伤逃遁至此…本想…寻一隐秘之地…诞下麟儿…奈何…伤势过重…”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司徒羽身上,眼中充满了走投无路后的最后希望:“我…已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只求…只求你能…救救我的孩子…”
司徒羽愣住了。救?怎么救?
玄汐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声音更加虚弱:“它…即将出世…你只需…守护在侧…让它…能顺利诞生即可…”她的目光愈发恳切,带着一种濒死母兽特有的卑微祈求,“它…太小…太弱了…若无庇护…在这荒野绝地…定活不过今日…”
司徒羽看着那头气息奄奄、眼中充满母性光辉的墨麒麟。恐惧、震撼、同情…最终,他咬了咬牙,从岩石后慢慢走了出来。
“那个…玄汐前辈是吧?”司徒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照顾小家伙这事儿…我应下了。只要我活着,就护它一天!但…先说好,我自己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元气耗尽,能活多久真不好说…”
玄汐巨大的头颅微微点了点,黯淡的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感激和解脱的光芒:“谢谢…有你一言…我死亦心安…”
她话音刚落,腹部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墨玉般的鳞甲下,一个鼓包在艰难地蠕动!玄汐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鸣!
“卧槽!要生了!”司徒羽头皮发麻,也顾不上害怕,赶紧上前几步,紧张地盯着。
只见玄汐拼尽全力,墨玉鳞甲下的鼓包蠕动得越来越剧烈。终于,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如同幼猫般的呜咽,一个湿漉漉、沾满粘液的小东西,从玄汐身下滑了出来,掉落在冰冷粗糙的岩石地面上。
那是一只体型只有小狗大小的小麒麟!它通体覆盖着细密的、如同黑绸缎般的鳞片,头顶两个小小的鼓包,紧闭着眼睛。它四只小蹄子无力地蹬动着,发出微弱的“嘤嘤”声,气息极其微弱,身体在寒冷中瑟瑟发抖,看起来无比孱弱。
“生了!生了!”司徒羽又惊又忧。这小东西,真是一副随时会挂掉的样子!
就在小麒麟脱离母体的瞬间,玄汐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用尽生命最后的余烬,张口吐出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珠子!正是她的本命灵珠(妖丹)!
“炼化…它!以我本源…护你血脉!”玄汐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决绝和无限眷恋,“如此…麟儿便会…认你为亲…”
那墨黑色的灵珠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司徒羽的胸口!
“我靠!又来?!”司徒羽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冰冷、磅礴、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能量猛地冲入心脏!这股力量比他巅峰时期的元力都浑厚精纯百倍!而且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抵抗!
“呃啊——!”司徒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感觉心脏像是要被撑爆撕裂!鸽蛋大小的七彩元气气泡在枯竭状态下受到如此巨量冲击,剧烈震荡,表面瞬间布满裂痕!狂暴的黑暗能量瞬间充斥他干涸的经脉,冲刷、改造着每一寸血肉骨骼!
更恐怖的是,这股外来的、精纯无比的暗元力,竟然引动了他心脉深处那条被封印的、一直沉寂的暗元力!那枚漆黑珠子剧烈震颤,封印它的七彩光芒在内外夹击之下,发出刺耳的“咔嚓”声,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裂痕!
“噗!”司徒羽狂喷一口带着黑气的鲜血,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墨色纹路,意识在狂暴力量的撕扯和黑暗本能的诱惑下沉沦!
剧痛如同地狱酷刑!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嗡——!”
心脏深处,那鸽蛋大小的元气气泡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它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扩张,瞬间将整个心脏包裹在内!气泡壁在庞大能量的灌注下急速凝实、增厚,变得如同实质的晶石!一层层八彩光华在晶壁上流转、沉淀,最终形成了一个包裹住心脏的、半透明的八彩晶茧!
晶茧内部,原本充盈的八元素之气在玄汐精纯暗元力的催化下,开始发生质变!特别是那汹涌的暗元素之气,率先完成了蜕变,凝聚成一缕缕深邃、凝练、充满吞噬与腐蚀特性的暗属性元力!它们如同黑色的灵蛇,在晶茧内游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而其他七种元素之气,虽然尚未完全转化为元力,但其流转速度、精纯度也大幅提升,为后续转化奠定了基础!
元力初生!元珠境后期!
司徒羽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一抹深邃的幽光一闪而逝。他感觉体内元力汹涌澎湃,不仅伤势痊愈,力量更是暴增数倍!更奇妙的是,他对周围空气中稀薄的暗属性能量,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感!
“呼…尼玛…差点被搞死…元珠境后期了?还解锁了暗属性元力?!”司徒羽又惊又喜。
“嘤…嘤嘤…”
微弱的呜咽声带着恐慌。那只小墨麒麟失去了母亲的守护,正无助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发出害怕的叫声。它对司徒羽这个“异类”有着本能的排斥。
司徒羽看着这小家伙,又看了看旁边失去了生机的巨大墨麒麟,心中沉甸甸的。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小家伙,别怕…”司徒羽尽量放柔声音,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麒麟冰凉的小脑袋。指尖那缕微弱的、源自它母亲本源的亲和暗元力气息,让小麒麟明显愣了一下,本能的排斥感似乎在减弱。
“唉,行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司徒羽脱下破烂但相对干燥的内衬,小心翼翼地将这只如同黑色煤球般的小墨麒麟包裹起来,抱在怀里。小家伙在他怀里动了动,似乎感受到了那同源的温暖气息和久违的安全感,颤抖渐止,发出微弱依赖的哼唧声,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
“小家伙,以后…你就跟着哥哥我吧。”司徒羽看着怀里的“小煤炭”,语气认真。他走到玄汐巨大的头颅旁,看着那双永远凝固着眷恋的金色竖瞳,低声道:“玄汐前辈,安心去吧。你托付的事,我司徒羽,会尽力。”
他郑重地行了一礼。随即,心念一动,右手上的纳虚戒光芒一闪。那尊庞大而威严的墨麒麟尸体瞬间被收纳进戒指空间深处。
做完这一切,司徒羽紧了紧怀里抱着的小“煤球”(小家伙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他抬头看向溶洞深处,黑水奔涌而出的那个巨大幽暗洞口。
“走,小家伙,哥哥带你闯出一条回家的路!”司徒羽深吸一口气,抱着怀里的小墨麒麟幼崽,迈开步伐,朝着水声轰鸣的方向坚定走去。溶洞深处,只有他的脚步声和小家伙均匀微弱的呼吸声相依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