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树梢,带起沙沙的声响。
“你喝多了。”
玉砚跪坐在刚下过雨还带着点湿意的泥地上,他仰着头,醉眼朦胧地望着洛宫奕,嘴唇颤抖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喝多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惶恐。
洛宫奕垂眸看着他,小和尚长睫上挂着的泪珠晶莹剔透,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滚落。将军的喉结微微滚动,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你醉得很厉害。”洛宫奕沉声道,伸手示意他站起来。
玉砚却恍若未闻,混沌的大脑只捕捉到了那个“醉”字。他仰着脸,声音比平时更加绵软,带着几分天真的困惑:“喝小甜水也会醉吗?”
将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叫酒酿小丸子。”洛宫奕耐着性子解释,“里面放了米酒。”
“酒......”
玉砚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字,瞳孔微微放大。十八年来,寺庙的清规戒律刻在骨子里,酒是禁忌,是绝不能触碰的底线。
而现在,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破了戒……
”我破戒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我破戒了!师傅会打死我的!”
泪水决堤般涌出,玉砚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慌乱地抓住将军的衣襟,眼泪鼻涕全蹭在那昂贵的布料上。洛宫奕僵了一瞬,却没有推开他。
“师傅会打死我吗?”玉砚抽抽噎噎地问,红着眼眶望着将军,仿佛在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洛宫奕盯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忽然起了恶劣的心思。
“会。”将军面无表情地回答。
玉砚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鼻尖都哭得通红:“会把我赶出寺庙吗?”
“会。”
“师兄会不会也不认我了?”
“会。”
每一个冰冷的“会”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玉砚彻底崩溃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本就醉得厉害,现在更是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
洛宫奕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莫名发闷。
地上湿冷,这小和尚身娇体弱,再跪下去明天肯定要发烧。
“啧。”
将军发出一声不耐的轻啧,忽然俯身,一手托住玉砚的臀,一手揽住他的腰,像抱小孩似的将他整个人兜了起来。
玉砚惊呼一声,双腿下意识环住将军的腰,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将、将军......”他吓得连哭都忘了,整个人僵在洛宫奕怀里。
将军身上冷冽的沉香气混着淡淡的酒味钻入鼻腔,玉砚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混沌。
他趴在洛宫奕肩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打湿了将军的衣领。
“我完了......”他小声啜泣,“师傅一定会让我抄经书抄到死的......”
洛宫奕抱着他往医疗营走去,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你师傅经常罚你抄书?”
“嗯......”玉砚抽了抽鼻子,“上次我不肯吃青菜,师傅就让我抄了十遍《金刚经》......”
“嗯,不乖的话,会被抄死的。”
“可是我每次都很乖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将军肩上靠。醉酒后的身体格外沉重,他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洛宫奕身上。
夜风拂过,带起一丝凉意。玉砚不自觉地往将军怀里缩了缩,寻找温暖的来源。洛宫奕的手臂紧了紧,将他搂得更稳些。
“将军......”玉砚突然开口,声音软糯,“我是不是......很麻烦?”
洛宫奕脚步未停,目光直视前方:“嗯。”
洛宫奕抱着醉醺醺的小和尚走在回医疗营的路上,怀里的人轻得像是抱了一团云,软绵绵地靠在他肩头。
月光下,玉砚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鼻尖哭得通红,时不时抽噎一下,活像只受了委屈的猫崽。
将军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冷不冷?”他故意放沉了声音。
玉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醉意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唔......冷......”
他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鼻音,像是裹了蜜糖的糯米糍。洛宫奕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手臂收紧了些,让怀里的人贴得更近。
“喜不喜欢在军营?”
小和尚皱了皱鼻子,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不喜欢......”
“嗯?”将军挑眉,突然上下颠了颠他,“再想想?”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玉砚惊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将军的脖子。
他的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只能可怜巴巴地重复:“唔......不喜欢......”
洛宫奕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他忽然发现,醉酒后的小和尚比平时诚实得多,问什么答什么,半点不会撒谎。
“喜不喜欢红姐?”
提到红姐,玉砚的眼睛亮了一下:“红姐好......对大家都好......”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还给我做鞋子......”
将军的目光扫过小和尚脚上那双崭新的布鞋,针脚细密,确实费了心思。
“喜不喜欢柏崇?”
“小将军也好......”玉砚歪着头,醉意让他的语速变得很慢,“给我糖吃......给我桂花糕......”
他说着,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仿佛还能回味起那甜腻的滋味。
洛宫奕的眼神暗了暗,。
夜风吹过,带起一阵凉意。玉砚往将军怀里缩了缩,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温热的呼吸透过衣料,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洛宫奕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开口:“喜不喜欢......”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小和尚的口水不知何时流了出来,正黏在他的肩甲上,在月光下闪着可疑的光。
......
真是个欠惩罚的家伙。
于是洛宫奕又颠了怀里的人两下。
“唔……”玉砚惊叫一声,整个人都绷紧了,醉意被吓醒了大半,“将军......凶......”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眼眶又开始泛红。洛宫奕却不为所动,抬手就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呜......”玉砚彻底懵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将军,“为什么打我......”
“脏。”宫奕言简意赅,目光扫向自己的肩膀。
玉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却因为醉酒而动作笨拙,反而把口水抹得更开了。
“对、对不起......”他急得又要哭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将军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小和尚醉得厉害,连基本的分寸都没了,若是清醒时,怕是宁可自己摔死也不敢把口水蹭在他身上。
“娇气。”洛宫奕轻哼一声,却没有真的生气。
玉砚扁了扁嘴,小声辩解:“我......我不娇气......”
“不娇气?”将军挑眉,“那是谁因为破戒哭成这样?”
提到破戒,小和尚的眼眶又红了。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将军的衣领:“师傅......师傅会生气的......”
“抄多少遍经书?”
“至少......至少十遍......”玉砚的声音越来越小,“《金刚经》有五千多字......”
洛宫奕想象了一下小和尚趴在案前抄书的模样,咬着笔杆,眉头紧锁,时不时揉揉发酸的手腕......
“该。”他毫不留情地评价。
玉砚委屈极了,却又不敢反驳,只能把脸埋在将军肩头,闷闷地不说话。夜风拂过,带起他散落的长发,有几缕调皮地钻进了将军的领口。
洛宫奕抱着醉醺醺的小和尚,忽然觉得这问答游戏颇有意思。
“破了酒戒要抄十遍《金刚经》?”将军故意压低声音,在玉砚耳边问道。
小和尚迷迷糊糊地点头,发丝蹭过将军的下巴:“嗯......师傅最讨厌破戒......”
洛宫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若是破了其他戒呢?”
“其他?”玉砚茫然地眨眨眼,长睫毛扫过将军的颈侧,“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杀生......不偷盗......”小和尚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不妄语......不饮酒......”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戒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将军的目光幽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不邪淫。”
这两个字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
玉砚“唔”地一声,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他慌乱地摇头,醉意都被吓醒了几分:“我、我肯定不会破的!现在不可能,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洛宫奕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故意追问:“若是破了怎么办?”
“那、那就不配当和尚了......”玉砚的声音细如蚊呐,整个人羞得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将军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玉砚被颠得晕乎乎的,将军的手并没有搂他搂的很紧,他害怕掉下去,只能紧紧的挂着将军的脖子。
他隐约觉得这个话题危险得很,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实在醉的厉害,只能趴在将军的肩头睡着了。
洛宫奕被这细微的触感弄得有些痒,正要开口,却听见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小和尚居然就这么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娇气包。”他低声骂道,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很多年前,自己也曾这样抱过一只受伤的小狗,脆弱、娇气,却又让人忍不住心软。
医疗营内一片寂静,没有点蜡烛。
唯有月光透过帐顶的缝隙,洛宫奕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熟睡的小和尚,眉头微蹙。
玉砚侧卧在简陋的床铺上,青色的衣衫半敞,露出白皙的锁骨。
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脸颊因醉酒而泛着淡淡的红晕,唇瓣微微张开,隐约可见里面洁白的牙齿。
将军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
醉酒之人最怕呕吐物阻塞气道,这小和尚身娇体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麻烦。”
洛宫奕低声自语,重新回到床边。
月光下,玉砚的睡颜纯净得不染尘埃,仿佛世间最剔透的美玉。将军单膝跪在床沿,俯身凑近,冷峻的面容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小和尚的下巴。
触手的肌肤细腻温热,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玉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却并未醒来。
将军的指尖稍稍用力,分开了那两片粉润的唇瓣。月光照进微微开启的口腔,隐约可见里面湿润的舌尖。
洛宫奕的眼神暗了暗,另一只手探出食指,缓缓伸入对方口中。
“唔......”
睡梦中的玉砚皱起眉头,本能地想要合上牙齿。将军眼疾手快,拇指抵住他的下颚,防止他咬伤自己。
食指继续深入,指腹轻轻扫过柔软的口腔壁,仔细探查每一个角落。
温热潮湿的触感包裹着手指,洛宫奕的动作异常谨慎。
他的指尖触到小和尚敏感的软腭,玉砚浑身一颤,喉间发出细微的呜咽。
“别动。”
将军低声命令,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他的食指继续探索,在口腔右侧检查完毕后,又滑向左侧。
玉砚的舌尖无意中抵上来,湿滑的触感让将军的手指微微一顿。
月光下,这一幕显得格外暧昧,高大的将军半跪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探入熟睡的小和尚口中,给他检查是否有异物,两人的影子交叠在帐壁上,随着烛火轻轻摇曳。
洛宫奕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
指尖传来的温度异常清晰,他能感受到小和尚每一次细微的颤抖,每一次无意识的吞咽。口腔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湿得几乎发烫。
“唔嗯......”
玉砚在睡梦中不适地扭动,眉头紧锁。将军加快了检查的速度,食指最后扫过舌根,确认没有异物后,缓缓退出。
带出的银丝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连接着指尖和粉嫩的唇瓣。
洛宫奕的眼神暗沉如墨,用拇指轻轻揩去小和尚嘴角的水痕。
“娇气。”
他低声评价,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
玉砚似乎听懂了这句责备,在睡梦中委屈地扁了扁嘴,翻身背对着将军,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对方口腔的温度和湿意。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腔蔓延,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方才借着检查口腔的动作,他的手指此刻指腹上沾着一点晶莹的水光。
鬼使神差地,将军将手指送入了自己的唇。舌尖轻触的瞬间,甜糯的酒酿香气在口腔里漫开,混着少年特有的清甜。
这味道比他尝过的任何珍馐都要醉人,像一坛埋藏多年的桂花酿突然破封。
洛宫奕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他盯着自己湿润的指尖,突然意识到方才做了什么——他竟像个登徒子般偷尝了小和尚的口津。
帐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将军猛地直起身。
他走得又快又急,黑色大氅在夜风里翻卷如乌云。
经过校场时甚至同手同脚地绊了一下,吓得值守的士兵们纷纷低头,假装没看见主帅罕见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