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盯着那张写满字的纸，火光在他眼底跳动。佩妮没有回答，只是将羊皮纸折好，塞进魔囊深处。她站起身，拍去裙摆上的灰烬，动作干脆利落。
“现在？”她抬眼看向他，“我们现在就查清楚，谁在用你父亲当棋子。”
她没再多说，转身掀开帐篷帘布。夜风灌进来，吹得火堆一斜，余烬飘起几星。猫狸子早已等候在外，见她出来，立刻窜向林间小径。她脚步未停，沿着它们留下的微弱魔痕疾行，身后传来斯内普跟上的脚步声。
回到城堡时天还未亮。他们避开巡逻的管理员，从一条年久失修的密道潜入地下回廊。空气潮湿，石壁渗水，滴答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佩妮指尖贴上墙壁，感受着魔力流向的变化。这条路线通向斯莱特林旧日的地窖区，如今已被封禁多年。
“你怀疑药剂来源和家族秘方有关。”她说，声音压得很低。
斯内普沉默片刻，“我母亲留下过一些记录。但她死后，大部分手稿都失踪了。”
“可有人还在用。”佩妮停下脚步，转向他，“那张订单上的签名——阿米库斯·卡罗，现任保守派领袖。他在十七岁那年就收到了一剂‘神经顺从剂’，配方只有你母亲掌握。”
斯内普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你的储物柜。”她直视着他，“用戒指共鸣定位的皮箱夹层里，藏着一张泛黄的发货单。日期是1978年，收货地址是魔药协会办公室。签名人是他。”
斯内普喉结动了动，没有否认。
“这不是偶然。”佩妮继续往前走，“他们早就开始使用这种药。而你母亲……是不是曾经也对托比亚用过它？”
斯内普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试过。”他的声音很轻，“她说那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最后，药效失控，父亲变得暴躁更甚。她再也不敢用了。”
佩妮没再追问。她知道，有些伤口不需要揭开，只需要证据。
地窖入口被一道铁门封锁，上面刻着蛇形符文。她取出一根银针，在锁孔处轻轻一划，符文黯淡下去。门吱呀一声推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间狭长的实验室。桌台倾倒，瓶罐碎裂，角落堆着生锈的器械。但空气中仍残留一丝淡淡的苦香——那是某种稳定剂挥发后的余味。
佩妮走近一张残破的操作台，手指拂过台面。一道浅痕延伸至墙角，像是液体流淌过的轨迹。她蹲下身，从裂缝中挑出一点结晶状残留物。
知识转化模块启动，信息在脑中重组。分子结构浮现：改良型神经顺从剂，添加了加速渗透的催化成分，作用时间缩短至十分钟以内。
“最近有人来过。”她说，“而且不是为了翻找旧物，是为了配药。”
斯内普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室内每一寸阴影。
“这里曾是我母亲的秘密工坊。”他缓步走进，“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包括我。”
佩妮抬头看他，“那你现在为什么带我来？”
他没回答，而是走向角落的一个暗格。拉开后，取出一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盛着半管深褐色液体。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交给我的。”他说，“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有人滥用她的配方，就用这个反制。”
佩妮接过瓶子，仔细查看标签。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枚指纹印在蜡封上——属于艾琳·普林斯。
“你一直没用。”
“我不确定该不该用。”他声音低沉，“这药一旦生效，会让人完全服从施术者的意志。哪怕只持续五分钟，也是不可逆的控制。”
佩妮将瓶子收起，忽然察觉到通风口下方的地面有些异样。那里有一圈湿润的痕迹，呈扇形扩散。
她蹲下检查，指尖沾了一点湿渍。气味极淡，但确凿无疑——正是刚才检测到的改良药剂。
“有人把药倒进了通风系统。”她猛地抬头，“目标是楼上？校长室、教师会议室？这些地方的空气循环都连通底层管道。”
斯内普脸色骤变。
“不可能。”他快步走到通风口前，伸手探入，“我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
他抽出的手指沾着药液，袖口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痕迹。他怔住了。
佩妮盯着他，“你来过这里？昨晚？”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否认。
“我追踪到了另一个订单。”他终于开口，“三年前，卡罗通过黑市渠道再次购入一批原料。数量足够制造十次高浓度释放。他们一直在准备什么。”
“所以你就想先下手为强？”
“我只是想让他们尝一尝，被人操控的感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毁了我的家，把我父亲变成傀儡，现在又要拿他当武器对付我。凭什么我只能被动应对？”
佩妮一步步逼近，“你要把整个教师层变成你的提线木偶？像你母亲对她丈夫那样？”
“不一样！”他突然提高声音，“我没有要他们永久服从！我只是要在关键时刻，让他们说出真相！让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暴露！”
“可你已经动手了。”她指向通风口，“药已经倒进去了，就在刚才。”
斯内普闭了闭眼，“我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倒了一半，就收手了。”
佩妮盯着他，胸口起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斯内普——不再是那个永远守在她身后的影子，而是一个想要亲手撕开黑暗的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声音发紧，“一旦这药被检测出来，源头会直接指向你。他们会说，斯内普继承了母亲的疯狂，用黑魔法控制同僚。你的学生、你的职位、你的一切，都会被摧毁。”
“那就让他们查。”他抬起头，眼神锋利，“如果正义无法通过规则实现，那就只能靠非常手段。”
“这不是正义。”她低声说，“这是报复。”
两人之间陷入死寂。远处传来一声钟响，震动着地窖的石壁。灰尘簌簌落下。
佩妮缓缓抬起手，从颈间取出那张1978年的订单。纸页在昏暗中微微发黄，签名清晰可见。
“你打算怎么收场？”她问。
斯内普看着她手中的纸，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怕证据？他们几十年来都在用我家的血做药。现在，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向前一步，几乎与他鼻尖相对，“当你开始用他们的手段反击时，你就已经走进了他们设好的局？他们不怕你反抗，他们怕的是你保持干净。一旦你脏了，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你踩进泥里。”
斯内普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反驳。
佩妮将订单捏紧，指节泛白。她知道这张纸足以掀起一场风暴——可以举报卡罗，可以揭露保守派的罪行，也可以成为斯内普被定罪的佐证。
她不能毁掉它，也不能交出去。
“你刚才倒下的药，还有多少？”她问。
“半瓶。”
“给我。”
斯内普犹豫了一瞬，还是从怀里取出那只玻璃瓶，递给她。
佩妮接过后，没有收进魔囊，而是握在掌心。瓶身冰凉，药液在晃动。
“从现在起，这个决定不再由你一个人做。”她说，“我们可以反击，但必须是以我们的规则。”
斯内普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他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气流声。通风管道内的风向变了，药味正在向上扩散。
佩妮猛然抬头，“还没停。”
斯内普脸色一变，冲到操作台边，掀开一块地板。下面藏着一个自动滴注装置，金属齿轮缓慢转动，将剩余药液一滴滴送入管道。
“我不是设置成手动的吗？”他一把扯出装置，发现内部多了一段陌生咒文回路。
佩妮凑近查看，瞬间认出——这是远程触发的延时魔纹，来自纯血之影的典型手法。
“有人复制了你的计划。”她说，“并且，在你中途停止后，替你完成了剩下的事。”
斯内普攥紧装置，指节发出脆响。
佩妮迅速从魔囊中取出密封瓶，对准通风口下方的集液槽。褐色液体正缓缓汇聚，她小心收集了三分之一，便立刻封存。
“我们还有时间。”她说，“药效释放需要至少四十分钟才能覆盖主楼。足够我们拦截一次空气过滤节点。”
斯内普点头，抓起魔杖，“走西侧维修通道，那里直通三层净化室。”
他们刚要动身，佩妮忽然停住。
她低头看向手中那只空了一半的玻璃瓶，又望向斯内普袖口的药渍。
“你倒药的时候，”她声音很轻，“有没有戴手套？”
斯内普一怔。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边缘，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棕褐色印痕。
佩妮缓缓抬起魔杖，指向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