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在洞窟内凝神炼化蛇晶,一缕缕牵引、压制、同化,不觉时光流转间,岁月几何。
另一边,壮壮在山猫豢养的百种蛊虫围噬中硬生生挺了下来。
如今他体内至少蛰伏着三十种蛊虫,日日承受着蛊虫撕咬经脉、争夺躯体控制权的锥心之痛。
每当蛊虫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濒临崩溃、想一死了之之时,山猫总会适时的提起娇娇和曼花的近况。
逼着他硬生生的从死亡边缘拽回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咬牙挺过炼狱般的煎熬。
壮壮此刻的模样,若是让娇娇看见,定会大吃一惊。
昔日壮实,微胖、满脸肉婴儿肥的福气娃,如今消瘦了大半,虽未到骨瘦如柴的地步,却也形销骨立。
眼窝深陷成两道暗影,眼圈裹着浓重的青黑,皮肤白得透着几分诡异的病态。
最让人揪心的是那双眼睛,昔日的单纯和憨厚早已散尽,只剩层层的阴郁,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疯狂,全然没了半分从前的鲜活模样。
仍是那间密不透风的暗室,半点天光也无。
壮壮的手脚被厚重玄铁链死死拴在墙根,铁链长度刚够他在石床与恭桶间勉强挪动。
屋内恶臭味冲天,排泄物的腐臭、腐肉的腥臊,再混着蛊虫的阴腥,三者交织成浓稠的秽气,哪怕吸进一丝都令人作呕。
可壮壮早已习惯,身上衣服早已碎成缕缕布条,挂在身上毫无保暖作用。
他整个人瘫在石床上一动不动,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而非一具冰冷的尸体。
突然,“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划破暗室的死寂,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带着黏腻笑意,声音如魔鬼般低唤:“我的宝贝,我来啦!快过来吃饭呀,你瞧瞧我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丰盛的晚餐~”
山猫端着两盆东西缓步走入暗室,一盆黑漆漆的浓汤里,无数细小虫子在汤面蠕动翻滚,汤底浑浊得看不出原本模样;
另一盆看着稍正常些,是馒头形状的棕红色圆状物,却散发着直冲鼻腔的刺鼻腥臭味。
自壮壮被关进来,前半个月的食物还算勉强正常,是人类能入口的寻常吃食,可从半个月后起,一切都变了,各种难闻的药汤,掺杂着蛊虫的汤水、腐烂的尸肉,毒果……成了他每日不得不吞咽的“食谱”。
山猫对厚重的木门一推,“哐当”一声,门被关上,房间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他随即点燃一盏油灯搁在石桌上。昏黄的光焰摇曳着,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怪异。
山猫丝毫不在意暗室里呛人的秽气,双眼发亮地盯着石床上的壮壮,语气带着病态的兴奋:“快起来吃饭吧,我的宝贝~”
壮壮早已习惯山猫的叫声,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听这道声音就浑身颤栗。
他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完全不理会山猫的叫喊。
山猫等了片刻,见他毫无反应,便缓步上前,轻易将他单薄的身子提起来,按在石床边坐好。
他指尖带着蛊虫的腥气,竟还“贴心”地替壮壮理了理额前杂乱的头发,语气柔得像哄孩子,眼底却藏着阴鸷:“到吃饭时间啦,要乖乖听话哦,不然你身体里的小宝贝们饿急了,可是会把你一点点吃掉哦~”
壮壮麻木地盯着木盘里的食物,抬手端起那碗爬满虫子的浓汤,“咕噜咕噜”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随即抓起那红褐色的“包子”,大口大口地机械咀嚼,吞咽动作不带半分情绪,像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刚吃完,他的肚子便骤然鼓胀起来,皮下此起彼伏地凸起一个个包块,显然是内里的蛊虫在疯狂蠕动。
山猫凑在一旁,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起伏的肚皮,满脸病态的兴奋。
剧烈的绞痛瞬间席卷腹部,壮壮只眉头微蹙了一下,便麻木地躺回石床。
冷汗顺着他苍白的额头不断滑落,浸湿了身下的布条,他却始终一声不吭,显然这般撕心裂肺的煎熬,早已成了他日复一日的常态。
直到肚子里面的异动彻底平息,圆滚滚的肚皮如退潮般缓缓收归原状,山猫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指尖温柔的摩擦恢复平整的肚皮,声音柔和的道,“好好休息,主人下次再来看你。”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壮壮说的,还是对壮壮肚子里面的蛊虫说的,说完便端着托盘起身离去。
山猫一走,室内唯一的光亮便彻底抽离,瞬间回归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
壮壮几乎是立刻坐起身,双腿盘膝落在冰冷的石床上,双手平端于膝盖之上,缓缓闭上了眼,这是娇娇先前教他的纳气法,能将周身游离的天地能量牵引吸纳,汇入丹田。
自他被困此地、知晓难有脱身之机会后,便日日勤练不辍。
起初并无任何气感和收获。直到最近几日,终于能模模糊糊感应到一丝丝奇异的暖流渗入经脉。
这股力量温和却坚韧,总能稍稍安抚住体内躁动的蛊虫,让他得以挣脱日夜不休的灼痛,换来片刻难得的安宁。
五毒教另一处暗室里,鞭声如裂帛般刺耳,“啪——噗嗤!”
“啪啪——”
的脆响反复回荡,混着被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与隐忍的喘息,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盘旋,彰显着此刻正在上演的残酷鞭刑。
像这样的暗室,五毒教内多得数不胜数。
几乎每一个稍微有点地位的正式弟子,都有一间密室,里面关着自己研究的药人,或圈养着视若珍宝的蛊虫毒种。
而此刻,蝎子的暗室之中,曼花正在承受着一场残酷的鞭刑。
“哐当——”几声脆响,沾着血珠的鞭子被狠狠掷在石桌上,溅起细碎的石屑。
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捏住曼花的下巴,指节用力几乎要将她的骨骼捏碎,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强迫她抬起头。
“你别以为你能在师傅的身旁伺候,他就承认你了。”
捏着曼花下巴的手突然加力,声音带着愤恨和嫉妒。“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贱种,被师傅捡回来做奴隶的,给你几分好脸色,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竟然敢偷偷学师傅制药,是谁给你的狗胆?”
下巴被捏得骨头几乎要碎裂,曼花痛得眼眶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她费力的张开干裂的嘴唇,沙哑道:“黄……黄大哥,是师傅他允许我看的。”
“你住嘴!”
黄兴红着眼睛,愤怒的对曼花大吼,“你不配叫他师傅,你不过是个没人要贱丫头,他根本就不会承认你,你不配!”
黄兴捏着曼花的下巴,手突然下滑,铁钳般的扣住她纤细的脖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力道顺着血脉缓缓收紧,空气被生生掐断。
曼花的脸颊瞬间涨红,窒息的痛苦让她发不出声。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一道清冷如冰,裹挟着严厉和暴怒的声音,骤然破空而来。“黄兴!给我住手,你在做什么?”
听到那道暴怒又熟悉的声音,黄兴浑身一僵,扣着曼花脖颈的手如遭电击般骤然松开,他踉跄的后退半步,满脸的慌乱无措。
转头看向来人,结结巴巴的道,“师……师傅,您……您怎么来了?”
蝎子大步流星走过来,“啪!”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对黄兴怒喝道,“谁给你的胆子,这般对待你师妹的?”
这番话让曼花骤然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她怔怔望着蝎子,声音轻颤如蚊蚋:“师、师傅……您这是……承认我是您徒弟了?”
话音刚落,挨了耳光的黄兴猛地回过神,捂着脸红着眼怒吼反驳:“不!我不同意!凭什么她一个捡来的贱丫头能做您徒弟?”
“当初我可是吃了整整三年苦您才肯收我,她来不到一个月就破例,这太不公平了,我绝不答应!”
蝎子冷冷扫他一眼,声音冰寒无波:“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
话音落,他抽出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刃,“唰唰”几刀斩断绑住曼花的绳索,顺势接住软倒的她,指尖一弹便将一枚莹白疗伤丹送进她口中,随即拦腰将人抱起,转身便踏出暗室。
身后,黄兴的怒吼声撞得墙壁嗡嗡作响:“凭什么?师傅你偏心!凭什么对她这般好,对我却如此苛刻?我不服……!”
可任凭他怎么撕心裂肺的大喊,也换不回前面人的一个回头。
蝎子将曼花轻轻放在榻上,指尖拂过她脖颈处的红痕,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这几日不必来我那里中伺候,好生休养,将伤养好。黄兴那边,我自会罚他。”
他顿了顿,目光骤然沉入寒潭,字句裹着几分冷冽的警告:“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蝎子的弟子。”
“既入我门下,就得守我的规矩,那些有的没的,莫要再想,若敢做出背叛我的事,你,便只能做我的药人了。”
最后“药人”二字说得极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曼花躺在床上,唇角扯开一抹真诚的笑意,轻声道:“谢谢师傅,徒儿会谨听师傅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