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藏身之所与蛛丝马迹
那条来自“Yang”的短信，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林琛的脖颈上，几乎让他窒息。刚刚与黄志诚会面后残留的一丝侥幸，瞬间被碾得粉碎。
他猛地从长椅上弹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阳光下的公园看似平静，遛鸟的老人，嬉闹的孩子，但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此刻都显得可疑。杨锦荣的人在哪里？望远镜？监听设备？还是更先进的、他无法理解的手段？
他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每一步都被人看在眼里。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比暹罗杀手的子弹更令人心悸。
他压低了帽檐，迅速混入人流，不再遵循任何既定路线，毫无目的地穿梭在九龙城寨复杂的街巷中，试图甩掉那可能存在的视线。他拐了无数个弯，钻进又钻出好几个老旧商场，甚至反向乘坐了几站巴士，最后又步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直到【危机预感】那微弱的悸动渐渐平复，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内心的沉重感丝毫未减。杨锦荣的警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他暂时不敢再轻易使用任何已知的联系方式。
他需要藏起来，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思考和理清线索。
他想起了昌叔之前的安排。虽然对昌叔也并非完全信任，但眼下，那里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他找了一个极其偏僻的公共电话亭，投币拨通了昌叔给的紧急安置点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是一个低沉陌生的声音：“边位找边位？”
“昌叔叫我来揾坚叔。”林琛说出暗号。
“……边度等？”
“深水埗，北河街市后门，十分钟。”林琛快速说完，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一辆毫不起眼的旧款丰田面包车停在街市后门。车窗降下，一个面容精悍、眼神警惕的中年男人对林琛点了点头。林琛拉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
车子没有立刻开走，司机谨慎地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才向着新界的方向驶去。
“叫我阿坚就得。”司机递过来一瓶水和一份三明治，“昌叔吩咐过。呢段时间你就安心住下，唔好出面。”
林琛接过食物和水，低声道谢。他没有多问，阿坚也没有多说。车内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最终，车子驶入一个位于元朗边缘的偏僻村屋。屋子很旧，但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小冰柜放着食物。
“呢度平时冇人来，水电都有。有需要就打呢个号码，我会送过来。电话线喺柜桶底，非必要唔好用。”阿坚简单交代了几句，留下一个廉价手机和一点现金，便开车离开了。
林琛反锁好门，仔细检查了整个屋子，没有发现监控设备，这才真正松懈下来。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擦伤和淤青，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然后倒在简陋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噩梦连连。码头仓库的冰冷、金毛虎的狞笑、幽绿的能量液、暹罗杀手冰冷的枪口、杨锦荣模糊的身影……交织缠绕。
醒来时已是傍晚，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身体的疲惫稍缓，但精神的压力丝毫未减。他不能再被动等待。昌叔和黄志诚那边暂时都不能提供更多信息，他必须自己寻找突破口。
他想起了一个人——阿乐！
阿乐心思缜密，负责情报和账目，而且之前让他去查暹罗的风声和准备定位器面粉等物，他完成得都很出色。最重要的是，阿乐是他目前相对最信得过、且有能力去做调查的人。
他拿出阿坚留下的那个廉价手机，插入一张新的匿名电话卡（这是他之前让阿乐准备的备用物资之一），小心翼翼地拨通了阿乐的一个秘密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阿乐刻意压低、充满警惕的声音：“边位？”
“系我，阿琛。”
“琛哥？！”阿乐的声音瞬间激动起来，但又强行压下，“你冇事吧？而家喺边？昨晚……”
“我冇事，暂时安全。”林琛打断他，“长话短说，浩仔同阿辉呢？”他虽然亲眼见到阿辉中枪，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也希望知道阿强的下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悲痛：“浩哥……浩哥今早翻咗来，身受重伤，而家喺我安排嘅地方躲紧，但阿辉佢……佢冇翻来。琛哥，系唔系……”
林琛的心沉了下去，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他深吸一口气：“阿辉折咗。我亲眼见到。浩仔情况点？”
“中咗两枪，一枪擦过手臂，一枪打中小腿，冇伤到骨头，但失血过多，而家发紧烧，我已经揾咗相熟嘅黑市医生睇过，话要休养好耐。”阿乐快速汇报，“琛哥，到底发生咩事？点解会有水警？点解会有杀手？系唔系社团……”
“我怀疑系蒋生嘅局。”林琛声音冰冷，“阿乐，我而家信得过嘅人只剩你。我要你帮我暗中查几件事。”
“琛哥你讲！”
“第一，仔细查鬼佬文！睇下佢最近同咩人接触，特别是境外嘅、尤其系暹罗方面嘅人！佢系负责海运嘅，条路线系佢定，水警点会咁准时就到？”
“明白！”
“第二，暗中留意火爆明同昌叔嘅反应。留意佢哋手下人马嘅调动，特别是关于我、关于批货、关于暹罗人嘅任何风吹草动。”
“……连昌叔都？”阿乐的声音有些迟疑。
“唔系唔信佢，但而家谁人都唔可以尽信！我要知道每个人嘅真实反应！”林琛强调。
“好！我知点做！”
“第三，”林琛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想办法，用尽一切办法，查一个叫‘杨锦荣’嘅差人，保安部高级警司。我要知道佢嘅背景，佢最近嘅动向，特别是同和兴盛、同我、甚至同暹罗有冇任何可能嘅关联！呢个最紧要，也最危险，你一定要小心，绝对唔可以暴露！”
“杨锦荣？”阿乐记下这个名字，“好！我会谂办法。”
“你自己小心！有任何发现，用老办法联系我呢个新号码。记住，安全第一！”林琛郑重叮嘱。
“知了，琛哥！你都要保重！”
挂了电话，林琛稍微安心了一些。阿乐是他埋下的一步暗棋，希望能带来一些光亮，照亮这重重迷雾。
接下来的两天，林琛就在这间安全的屋里度过，如同困兽。他通过匿名号码，只与阿乐单线联系。他不断复盘从穿越至今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从那些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
系统、蒋胜、暹罗人、黄志诚、杨锦荣、神秘枪手……这些线索似乎彼此独立，又隐隐有着某种联系。
第三天晚上，阿乐终于传来了消息。
“琛哥，”阿乐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丝疲惫和兴奋，“查到啲嘢！”
“讲！”
“第一，鬼佬文呢两日好似有啲唔妥，经常无故发脾气，佢个情妇话佢晚晚发噩梦。我撬开咗佢其中一个手下个口，话鬼佬文之前私下抱怨过，话暹罗嗰边嘅人好麻烦，要求多多，仲话……话佢自己都可能自身难保。”
林琛眼神一凝，鬼佬文害怕了？这说明他可能也只是棋子，甚至也被蒙在鼓里？或者是在演戏？
“第二，火爆明嗰边好似咩事都冇发生，照样睇场收数，反而好似有啲得意。昌叔就真系好低调，关门谢客，但系……我观察到佢偷偷派咗两批人去咗暹罗！”
昌叔派人去暹罗？是去调查真相？还是去……灭口？或者另有图谋？
“最棘手系第三样，”阿乐的语气变得凝重，“杨锦荣呢个人，背景好深，好多资料都查唔到，保密级别好高。但系，我通过一个喺入境处做嘢嘅远房亲戚，查到咗一条好奇怪嘅记录。”
“咩记录？”
“大概一个月前，有一批以‘商务考察’名义来港嘅暹罗人，其中一个人嘅担保公司，背后嘅资金来源，经过好几层空壳公司之后，隐约指向一间……有保安部背景嘅基金会！虽然唔能够直接证明同杨锦荣有关，但太巧合了！”
林琛的呼吸骤然屏住！
杨锦荣？和暹罗人有间接的资金关联？！
那群来杀他的暹罗杀手，难道……和杨锦荣有关？！
这怎么可能？！一个警方高层，暗中资助暹罗杀手入港？目的是什么？杀他林琛？还是另有隐情？
那之前海上和岸边救他的神秘枪手又是谁？
无数的线索在脑海中碰撞，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而更加混乱和骇人听闻！
就在林琛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得心神摇曳之际——
咚咚咚！
屋外，突然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不是阿坚那种有节奏的暗号！
林琛瞬间浑身绷紧，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表情冷峻的男人，他们的站姿和眼神，绝非古惑仔，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执法人员或者特工！
其中一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再次抬手，更加用力地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林琛的心上。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