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那道银蓝光线往上提了半寸，脚跟悬空的瞬间，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要栽进黑洞。
不行，不能掉下去。
舌尖狠狠一咬，血腥味炸开，眼前那些错乱重播的记忆碎片“啪”地裂了缝。借着这股清醒劲儿，她腰腹发力，后翻滚——登山靴底磁力模块“咔”声锁定，死死吸住头顶一根断裂的合金梁。
落地不稳，单膝跪在扭曲钢架上，冷风卷着机械残渣往领口钻。左臂的蝶形纹还在闪，一下一下，跟深渊底下那点红光像是隔空对暗号。
“仓仔！关后台！”她喘着低吼，“现在不是秀跑分的时候！”
肩后的小熊抖了抖，屏幕闪出半句【系统负载……】就卡成马赛克。程知遥没等它说完，直接意念强切：“只留重力感知和危险预警，其他全给我歇菜。”
嗡——
脑子里那股持续嗡鸣轻了点。视觉残留的倒放画面也缓过来了。她抹了把脸，视线重新聚焦。
深渊底下，红光亮了。
不是一闪而过，是稳定亮起，十二个点，均匀分布，像某种启动序列。
“我靠，修好了？”她眯眼往下看，“刚才不是炸得挺彻底吗？”
话音刚落，冰层轰然爆裂。
一台蜘蛛型机器人破冰而出，外壳不再是哑光黑，而是泛着金属氧化后的暗红，关节处还裹着一层黏糊糊的结晶状物质。它复眼亮起，扫描光束直冲她面门。
紧接着第二台、第三台……整整十二台，呈扇形列阵，动作整齐得不像程序控制，倒像是被什么统一牵着线。
“这不是疤面的部队。”她盯着它们核心晶簇的脉动节奏，“这他妈是群演升级成主演了。”
正想着，眼角余光一晃。
右侧虚空浮现出一道人影。
姜明川。
他站在半空中，左手握着罗盘，指针逆时针疯狂旋转，右手推了下眼镜——等等，不对。
程知遥瞳孔一缩。
记忆里这家伙紧张时，永远用三根手指推镜框，而且是**右手**。
可现在这个虚影，动作僵硬，推镜框的是**左手**，手指还多了一节。
“假的。”她立刻判断，“高仿皮套哥。”
【警告！检测到非同步时间轴投影】仓仔终于挤出一行字，【相位差0.7秒，来源……未知深层节点】
“深层节点？”她冷笑，“翻译翻译，是不是说有人在更高维度刷短视频回放？”
【建议宿主不要用网络梗干扰系统分析】
“那你倒是快点分析完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摸向战术腰带末端——最后一只微型追踪钉还在。能源指示灯只剩一格，但她没得选。
这时，脚下传来异响。
不是机器人的脚步，是声音。
疤面那个碎成渣的机械头颅，扩音器残片居然自己动了，一块块金属碎片在空中重组，发出沙哑断续的人声：
“他……们……来……了……”
每个字都像是从生锈齿轮里硬碾出来的。
程知遥浑身一紧。
上一秒她还在怀疑这是不是陷阱，下一秒，十二台机器人的通信频段突然同步开启，接收指令的加密标识里，赫然嵌着一个变体图腾——星轨权杖的轮廓，但顶端晶石被替换成一只竖瞳。
“观星庭备用协议频道？”她盯着仓仔传来的解码结果，“内部渗透？还是早就被顶包了？”
虚影那边还在循环播放。
姜明川第三次做出逆转罗盘的动作，嘴唇开合，无声念着什么。她盯着他的口型，试图读出来。
“别……抵……抗……同……步……”
“放你大爷的同步！”她直接骂出声，“谁给你权限碰我脑子的？”
这一嗓子吼完，蝶形纹猛地一烫，吊坠跟着共振，两股能量撞在一起，脑袋“嗡”地疼了一下。
但她抓住了。
就在那一瞬，她发现虚影的嘴型和深渊底部某台机器人的信号发射频率完全吻合——延迟0.7秒，正好是仓仔测出的相位差。
“原来你是中继站？”她咧了下嘴，满嘴铁锈味还没散，“拿我的记忆当广播塔？”
【正在尝试反向注入干扰代码】仓仔屏幕闪烁，【警告：对方防御层级过高，建议放弃】
“放弃个鬼。”她咬牙，“你把追踪钉的数据流伪装成‘系统自检请求’，发给最左边那台机器人。”
【风险系数92%】
“92%也是活路，总比站这儿等它们开团灭我强。”
指尖一按，追踪钉弹射而出，细如发丝的金属线瞬间穿透空气，钉入第一台机器人的腿部关节。
一秒后，数据回传。
“操。”她瞳孔骤缩，“它们在共享痛觉反馈？一台受损，十一台同步调整行动策略？”
这已经不是普通集群了，是神经联网。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之前那批机械蝶，是不是也有这功能？”
【x-7型具备基础共振感应，但未达痛觉共享级别】
“所以是升级了。”她喃喃，“被人远程刷机了。”
正说着，十二台机器人同时抬头。
复眼齐刷刷锁死她。
地面开始震动，频率越来越快，跟她手臂上的蝶形纹形成共振，钢梁都在抖。
“别抖了！”她一巴掌拍在梁上，“再抖老子真要掉下去了！”
就在这时，虚影第四次开始循环。
姜明川抬起手，这次没推眼镜，而是对着她，缓缓伸出了食指。
指向她的胸口——吊坠位置。
“你盯我祖传挂件干嘛？”她嘴上不怂，心里却咯噔一下。
下一秒，深渊底部红光猛然增强。
一台机器人突然抬腿，踩碎冰层，往前迈了一步。
然后是第二台。
第三台。
它们不再分散列阵，而是以三人为一组，呈三角推进队形，步步逼近。
“艹，懂战术了？”她呼吸一沉，“以前只会一拥而上，现在学会包夹了？”
【敌方通信加密强度提升37%】仓仔急报，【无法继续窃听】
“那就别听了。”她慢慢站起身，右脚往后挪了半步，靴底磁力切换至“强吸附模式”，确保不会滑脱，“我们换种玩法。”
她伸手摸向电磁脉冲枪残柄，金属断口还在冒烟。
“虽然炸了，但主模块还能撑一会儿。”她低声说，“你准备接收指令，我要把它改成临时干扰源。”
【警告：能量过载可能导致系统短暂宕机】
“宕机就宕机，反正你现在也快成ppt播放器了。”
她闭了下眼，回忆起第一次打开仓库时的吐槽口令。
那时候她还不懂规则，骂了一句“这破系统连个说明书都没有”，结果仓库直接锁死三天。
现在她得再骂一次——但得骂对。
嘴唇微动，一句带着火气的话蹦出来：“你们这些设计师是不是压根没考虑用户体验？”
仓库“滴”一声解锁。
她立刻调出主武器模块界面，拖拽电磁残骸数据包，强行并入干扰程序。
进度条跳到85%，仓仔突然尖叫：【检测到高频精神污染波！来源：虚影眼部区域！】
她猛地睁眼。
姜明川的虚影不知何时变了。
不再是研究员打扮，而是穿着观星庭高阶制服，胸口别着星轨图徽，眼神空洞，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这次有声了：
“钥匙已激活，欢迎回归。”
“谁要回归？”她怒吼，“老娘是来拆家的！”
蝶形纹剧烈闪烁，吊坠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肤。
她不管不顾，继续推送程序。
98%……99%……
最后一台机器人距离她只剩十米。
复眼锁定，攻击姿态已成型。
“好了！”她猛然睁开眼，“准备主武器模块——我们没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