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指着远处的麦田，“那里的荞麦快熟了。”
顾倾然望着那片绿色的波浪，忽然明白，所谓的“同行者”，或许不只是一起查账、一起改农具，更是能并肩站在这片土地上，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慢慢长成希望的模样。
回京的马车里，顾倾然靠在窗边，看着草原的轮廓渐渐消失在天际。她翻开笔记，在最后一页写下：“草原的风，带着荞麦香。”
旁边，胤禛正看着她写的字，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马车轱辘轱辘地转着，载着满车的希望，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马车驶入京城时，正是深秋。城门旁的银杏落了满地金箔，顾倾然撩开帘子，看街上车马川流不息，忽然觉得恍如隔世——不过数月，草原的风与京城的烟火，竟在心里融成了一片暖。
胤禛先送她回了住处，临走时递来一个布包：“庄子上的玉米熟了，新磨的粉，你试试做窝窝头，比白面更顶饿。”
顾倾然接过来，指尖触到布包的温度，像还带着田埂的热气。“谢四爷。”
“叫我胤禛吧。”他看着她，眼底的认真藏不住，“在外面，不必总叫四爷。”
她愣了愣，轻轻应了声：“胤禛。”
那声称呼落地，像颗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几日后，胤禛果然来接她去京郊的庄子。马车停在田埂边时，顾倾然远远就看见一片玉米地，青纱帐望不到头，几个农妇正忙着掰玉米，笑声顺着风飘过来。
“这是去年试种的，比水稻耐旱，产量也高。”胤禛领着她往里走，脚下的土路松软，沾了些湿泥，“你上次说草原的储水法，我改了改，用在这里的旱地正好。”
他指向田边的水渠，果然见埋着一排陶管，管口接着竹笕，正把山泉水引到地里。“工匠说，这叫‘自流灌溉’，省了不少人力。”
顾倾然蹲下身，剥开一个玉米棒子，金黄的籽粒饱满得快要裂开。“真好。”她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里，连忙移开目光，却看见他耳尖悄悄红了。
中午在庄子的小屋里吃饭，农妇端上玉米饼、炒青菜，还有一碗炖鸡汤。胤禛给她盛汤时，指尖碰到她的碗沿，两人都顿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下个月，父皇要南巡，命我随行。”他忽然说。
顾倾然舀汤的手停住：“要去很久吗？”
“大概两三个月。”他看着她，“你……要不要一起去？江南的水田多，或许你能想出新的灌溉法子。”
她心里一动，江南的烟雨、稻田，光是想想就觉得温润。“可我……”
“我已经奏请父皇，让你以‘农桑顾问’的身份同行。”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文书很快就下来。”
顾倾然看着他，忽然笑了。从草原到京城，从储水器到玉米地，他好像总能提前一步，为她铺好往前走的路。
“好啊。”她点头，“江南的水稻，说不定能改良出更省水的种法。”
胤禛也笑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把轮廓照得格外清晰。屋外的玉米地沙沙作响，像在为这场约定伴奏。
顾倾然低头咬了口玉米饼，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忽然想起系统那句【“经世济民”任务进度60%】，或许这任务的意义，从来不是完成什么指标，而是和身边这个人一起，把日子过成看得见摸得着的模样——比如一块刚出炉的玉米饼，一汪引到田埂的水，还有一句藏在风里的“一起去”。
南巡的船票很快送了来，顾倾然收拾行李时，在箱底发现那日在草原画的农具图，旁边不知何时被他添了一行小字：“待江南归，共筑田。”
笔尖的力道透过纸背，像一句沉甸甸的承诺。她把图纸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仿佛揣着一整个秋天的暖意。
船行至江南时，正是黄梅雨季。雨丝斜斜织着，打在船篷上沙沙作响，远处的青山笼在薄雾里，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顾倾然凭栏而立，看着岸边挑着担子的农人在雨里穿行，竹筐里的新茶沾着水珠，鲜灵得像要滴出水来。胤禛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递来一件蓑衣：“江南的雨黏人，别着凉。”
她接过披上，蓑衣带着淡淡的桐油香，和他身上的气息混在一起，竟觉得格外安心。“你看那些水田，”她指着岸边的梯田，“一层叠着一层，像梯子似的，要是能在每层田埂加个小闸门，下雨时关住水，天旱时再放开，是不是能省不少事？”
胤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在船舷上轻轻点着：“我让工匠记下来，回头试着改改。”他转头时，额前的碎发沾了点雨珠，像落了颗星星在发间。
夜里船泊在苏州码头，岸上的灯笼映在水里，碎成一片晃动的金红。农妇送来刚蒸的米糕，软糯里带着桂花甜。胤禛掰开一块递给她，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随即相视而笑。
“明日去看桑田？”他问。
“好啊，”她咬着米糕点头，“听说江南的蚕桑好，或许能改良出更结实的蚕丝。”
第二日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桑田里的桑叶绿得发亮。采桑的姑娘们戴着竹帽，指尖在桑叶间翻飞，歌声顺着风飘过来。顾倾然蹲下身，仔细看着桑叶的脉络，忽然道：“你看，这片叶子上的虫洞，边缘是圆的，该是桑蚕啃的，要是能养些吃虫的鸟，是不是就不用洒药了？”
胤禛立刻让人找来当地的农官：“记下，在桑田边种些引鸟的树。”
正说着，一个老蚕农颤巍巍走过来，手里捧着个蚕匾，里面是雪白雪白的蚕宝宝。“姑娘是京城来的先生？”他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听说您能让地里多产粮食，能不能看看咱这蚕，咋能结出更厚的茧子？”
顾倾然接过蚕匾，指尖轻轻碰了碰蚕宝宝，软乎乎的像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