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看着眼前的景致，轻声赞叹：“好地方，既有山野之趣，又不失灵气，难怪你肯在此长住。”
少绾笑了笑，望向潭水深处：“这里的风会带着松涛声穿过竹窗，夜里还能听见灵鱼跃出水面的声音——比起那些勾心斗角的仙宫，我更喜欢这儿的清净。”
听风坞的日子过得像潭水般温润。
白日里，少绾会拉着顾倾然去潭边比试灵力，水花溅湿了衣袍也不在意，笑声惊起林间的飞鸟；瑶光则坐在松树下，慢悠悠地用灵藤编织着香囊，偶尔抬头指点两人几招，眼底的笑意比阳光还暖。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窗落在矮榻上，三人便围坐着分食折颜送来的桃花糕，听少绾讲凡间的趣闻——她曾扮作药童跟着走方郎中串街，见过卖糖画的老汉用糖浆画出栩栩如生的龙凤，也看过市井夫妻为了一文钱拌嘴又笑着和好。顾倾然静静听着，偶尔插一句梧桐林的琐事，瑶光则说起昆仑墟当年的旧忆，时光在话语间悄悄淌过，连风都变得慵懒。
夜里最是热闹。少绾点燃松脂灯，灵藤的蓝光与灯火交映，将竹屋照得暖融融的。三人坐在石桌旁，就着潭水酿的清酒，从星象谈到草木，从过往恩怨聊到三界未来。少绾说起墨渊在凡间笨手笨脚学做饭的模样，笑得直拍桌子；顾倾然则讲起东华守着三生石念叨“今日又成了三对姻缘”的认真，惹得瑶光频频莞尔。
直到第五日清晨，潭面上起了层薄雾，少绾摘了些新露煮茶，忽然道：“青丘那边怕是坐不住了，白芷的信使已在谷外徘徊了两夜。”
顾倾然捻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该来的总会来。”
瑶光放下茶盏，眸色沉静：“正好，有些账也该清算了。”
薄雾渐渐散去，潭水映出三人平静却坚定的脸庞。这几日的闲适不是逃避，而是蓄力——就像听风坞的潭水，看着温润，底下却藏着能托起巨石的力量。
众人从听风坞出来，沿着蜿蜒的小径往梧桐林走。顾倾然的梧桐林比别处更显清幽，连片的梧桐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像谁在低声絮语。少绾找了块被阳光晒得温热的青石坐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子，指尖摩挲着叶脉笑道：“还是你这林子舒服，比听风坞多了点烟火气。”
顾倾然递过一壶新沏的茶，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歇半个时辰再走不迟，太晨宫的台阶可不好爬。”
瑶光靠在梧桐树干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闻言接话：“东华那老石头，偏把宫建在那么高的地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位份尊荣似的。”话虽带刺，语气里却没多少真意。
少绾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摸出个锦囊：“对了，上次在凡间买的桂花糖，你们尝尝。”锦囊打开，甜香瞬间漫开，顾倾然拈了一块放进嘴里，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半个时辰转瞬即过，顾倾然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落尘：“走吧。”少绾和瑶光应声跟上，三人踏着梧桐叶铺就的软毯走出林子，往云雾缭绕的太晨宫方向而去。风穿过林梢，带着梧桐叶的清苦与桂花糖的甜香，像是在为这趟行程添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三人穿过云雾，刚到太晨宫前的瑶池边，就见东华正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身前支着根银丝钓竿，水波不兴的池面上荡着个小巧的竹篮，里面盛着几样精致点心，旁边温着的酒壶还冒着热气。
他身上的紫袍松松系着，墨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挽着，见三人来，也没起身，只抬眼淡淡道：“倒是稀客。”
瑶光挑眉：“帝君倒是好兴致，这瑶池里的鱼能上钩？”谁不知道东华的性子，向来懒得应付俗事，更别说钓鱼这种磨性子的活计。
东华指尖捻起块芙蓉糕，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钓不钓得上来，与鱼无关。”
少绾挨着他坐下，瞥了眼钓线：“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听说，最近魔族在北荒蠢蠢欲动，你倒还有闲心在这喝茶钓鱼。”
东华放下糕点，拿起酒壶倒了杯酒，推到少绾面前：“魔族？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自有天族去料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倾然，“你们倒是难得同路，是从听风坞过来？”
顾倾然点头，目光落在他袖口——那里沾着些不易察觉的玄色粉末，是诛仙台特有的戾气凝结而成。“帝君刚从诛仙台回来？”
东华不置可否，提起钓竿晃了晃，钩上空空如也。“去处理了点小事。”他重新挂上鱼饵，将钩甩进池里，“说吧，找我何事？”
茶香混着糕点的甜香漫在空气中，顾倾然刚沏好一壶新茶，闻言笑着摆手：“哪能总提那些糟心事，来尝尝我新烤的桂花糕，刚从后厨端来的。”
折颜拿起一块咬了口，眉梢都扬了起来：“你这手艺越发好了，比灶君殿的点心师傅不差分毫。”
墨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声音低沉却清晰：“既然聚齐了，正好说说下月仙界典仪的事，需提前拟好流程。”
白浅晃着腿坐在竹椅上，手里还抛着个苹果：“典仪有什么意思，不如到时候咱们偷溜去凡间看庙会？听说凡间最近热闹得很。”
“你呀，”狐帝点了点她的额头，眼底满是宠溺，“就知道玩，典仪关乎仙界颜面，可不能胡闹。”
东华帝君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着碟子里的莲子，闻言淡淡道：“典仪那日我值守，去不了。”
“没意思，”白浅撇撇嘴，忽然眼睛一亮，看向折颜，“那你陪我去？”
折颜刚想说什么，就见司命捧着卷宗匆匆进来，神色慌张：“诸位上神，不好了，凡间命格簿出了乱子，好几户人家的命数凭空多了波折！”
众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墨渊率先起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