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的入职,像一块滚烫的烙铁,嗤啦一声烫进了龙盛这锅原本就咕嘟冒泡的温水里,瞬间蒸汽四溢,气氛陡变。
当她踩着那双精致的小高跟,以“风行电商市场推广专员”的身份,真正踏入这片嘈杂而充满活力的创业基地时,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刺眼几分。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熟悉又略带陌生的老同学面孔,在各自岗位上忙碌,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但最终都化为了更坚定的神采。
“啧啧,张晨风啊张晨风,当年在教室里蔫儿坏的小子,还真让你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了。”她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某种更私人的占有欲。王晓曦领着她熟悉环境,指指点点间,秦敏的心潮更是澎湃——这不仅仅是一片事业,这是他张晨风打下江山!而她,回来了!
她径直走到张晨风那间用玻璃隔出来的临时办公室前,敲了敲敞开的门,声音清脆带着刻意的熟稔:“报告张总!风行电商市场部新人,秦敏,前来报到!”她故意用了调侃的语气,目光却灼灼地锁在张晨风脸上。
张晨风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到门口笑靥如花、打扮时尚靓丽的秦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公事公办地点头:“嗯,欢迎。找晓曦给你安排工位,熟悉一下业务。”
“放心,老同学,我一定会好好‘熟悉’的。”秦敏俯身,手撑在他的办公桌边缘,压低了声音,带着只有两人才懂的挑衅和意味深长,“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我高中就懂了,可惜……当时没把握好机会。现在,可不一样了哦。”她说完,不等张晨风做出反应,便直起身,潇洒地甩了甩头发,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转身离去。
不远处,正在和下属交代工作的赵文佳,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从容的微笑,但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在秦敏背影上狠狠剐了一下。坐在斜对面工位上的苏晚晴,似乎永远沉浸在她的代码世界里,但此刻,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清冷的目光从屏幕上方掠过,在秦敏身上停留了零点几秒,又面无表情地垂下,只是那敲代码的节奏,似乎比平时更密、更急,带着一种无声的躁意。
“小敏!你真的回来了!”钟栎瑶从设计室冲出来,看到秦敏,脸上绽放出真心实意的惊喜,两个闺蜜立刻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引得办公区不少人侧目。
“瑶瑶!想死我了!”秦敏也用力回抱她,随即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一丝兴奋和决绝:“我回来了。这次,咱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那些年的遗憾,说不定……有机会弥补了。”她意有所指。
钟栎瑶身体微僵,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欣喜,有担忧,也有一丝被点燃的希望火苗,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场无声的“同盟”。
茶水间很快成了信息交换和眼神厮杀的中心。秦敏熟练地磨着咖啡豆,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文佳现在是他女朋友又怎样?结婚证还能变离婚证呢,何况只是谈恋爱。感情这种事,没到最后一刻,谁说得准?”她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滤杯,热水缓缓冲下,香气弥漫,“我看晚晴那边也没彻底死心,还有晓曦……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看晨风的眼神,可不止是同学那么简单。”她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找茶叶的王晓曦。
王晓曦闻言,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挑眉一笑,加入谈话:“哟,这就开始战前分析了?够敏锐啊秦敏同学!”她给自己泡了杯浓茶,靠在流理台上,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要我说,风哥这样的男人,招蜂引蝶太正常了。不过嘛……”她目光在秦敏和钟栎瑶脸上转了一圈,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狡黠,“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各凭本事,各显神通咯!反正我是看好戏的。”
办公区内,张晨风被这股骤然升级的、无形的低压气场搅得心烦意乱。赵文佳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过来,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晨风,秦敏她……刚来,工作上要是有什么不熟悉的,你多担待点,别给她太大压力。”看似大度,实则划界。
“嗯,工作上的事,晓曦会带她。”张晨风避重就轻,接过文件快速签了字。
苏晚晴拿着新出的技术架构图过来找他讨论,全程专业、冷静,逻辑清晰,但在他低头看图时,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同事的审视,似乎多了点别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就连一向粗线条的李壮,都趁着搬东西的间隙,偷偷凑到张晨风身边,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大哥,兄弟我得提醒你啊,秦敏这丫头,出去镀了层金,比以前更辣更带劲了!你这后院……咳咳,防火防盗防老同学啊!”
张晨风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滚蛋!干你的活去!”心里却更烦躁了。
下班时分,真正的考验来了。秦敏收拾好东西,径直走到张晨风面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还没走的人听见:“老同学,我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这个东道主,不表示表示?请我吃个饭,接风洗尘,不过分吧?”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大胆而直接。
赵文佳立刻上前,很自然地挽住张晨风的胳膊,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语气却不容拒绝:“真不巧,秦敏。我和晨风早就约好了今晚去看新办公楼的建材,设计师都在等着呢。要不让晓曦陪你逛逛?”
苏晚晴默不作声地合上电脑,清冷的声音响起:“那个分布式系统的算法优化方案,有几个关键点需要确认,我今晚加班弄出来。”言下之意,她也要留下。
王晓曦唯恐天下不乱地吹了个口哨:“哇哦~ 大型修罗场现场直播啊!风哥,保重!”
钟栎瑶站在稍远的地方,咬着嘴唇,看着这暗流涌动的场面,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了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张晨风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各种情绪,强行板起脸,拿出老板的架势:“都别闹了!秦敏,欢迎加入龙盛,接风宴改天团队一起聚。工作上有什么需要,直接找王晓曦。文佳,我们走,别让设计师等久了。”他几乎是半强制地拉着赵文佳,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后背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几道含义各异、却同样灼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
秦敏看着他们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唇角勾起一抹更加明艳动人的笑容,低声自语:“躲?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这才刚刚开始呢,老同学。”
苏晚晴默默坐回工位,打开了刚刚合上的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眼神却比平时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股不服输的执拗。
王晓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情颇佳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啧啧,看来以后公司的娱乐活动不用愁了,天天都有情感大戏看,比追剧刺激多了!”
钟栎瑶也默默回到了自己的设计室,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跳依旧很快。秦敏的归来,像一剂强心针,也像投入静湖的巨石。她知道,有些一直压抑着的东西,恐怕再也藏不住了。
龙盛的夜晚,灯火通明,如同这座城市永不熄灭的野心。事业在蒸蒸日上,蓝图在一步步实现,然而,由一群老同学主演的、更加错综复杂的情感棋局,也因为秦敏这步带着强烈个人色彩和明确目的的“将军”,正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张晨风站在未来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处理这帮知根知底、各怀心思的老同学之间的情感纠葛,其棘手和耗费心神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在商场上应对的任何明枪暗箭。
这场注定无法平静的“同学会”,这场没有硝烟却暗潮汹涌的情感博弈,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每个人都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没有人愿意轻易退场。而被围在中心的张晨风,除了要带领龙盛这艘大船破浪前行,还必须在情感的惊涛骇浪中,努力掌稳自己的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