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哪里敢有半分耽搁,一回城便急匆匆往家赶。
“父亲,祖父他人呢?”刚跨进府门,他便急切地问道。
“你祖父受伤了,伤得极重。”王休的声音里满是沉重。
此前王休已请过大夫,可大夫诊视后,只摇着头说 “准备后事吧”。
“祖父明明退到山上了,怎么还会受伤?”王刚满心不解, 他亲眼看着祖父往山上撤离,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差错。
“撤退时被流箭射中。”王休叹了口气,眼下他早已没了主意。八万兵马一夜之间只剩六千余人,且几乎人人带伤,十几年的心血,竟这般毁于一旦。
王刚听罢,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府外跑。
“刚儿,你要去哪?”王休急忙叫住他。
“找福宝救祖父!”
“不可!”王休连忙阻拦,“若是能找她医治,我早就派人去了。”
可王刚哪里听得进去,此时福宝刚坐下想歇口水,就被他一把拉起往外跑。
“你火急火燎的干什么?我都快累死了!”福宝揉着酸胀的胳膊,满脸不耐。
“救我祖父!”
“你祖父怎么了?”
“昨晚有贼人闯进府,把祖父打伤了,现在已经危在旦夕!”
福宝心里暗忖:这老匹夫折腾半天,终究还是伤了,如此一来,叛军岂不是群龙无首?她面上却只叹了口气,问道:“你们王家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总招贼人惦记?”
王刚立刻怼了回去:“你家才做亏心事!我祖父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仇人?就算有,也是当年在京城做官时得罪的人!”
福宝白了他一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形容女子的,你祖父是美娇娘吗?”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能救我祖父就行!” 王刚耐着性子催促。
福宝倒有些意外 ,没看出这小子还是个孝顺孩子。不过王致现在确实不能死,眼下只有他能劝住六皇子。
赶到内室一看,王致的伤果然不轻。福宝皱着眉道:“箭离心脏太近,拔箭的话,有可能当场毙命。你们拿主意吧,拔还是不拔?”
方才请来的几位大夫,见了这箭伤都直接拒绝动手。王休沉吟片刻,问:“福宝,你有几成把握?”
福宝伸出三根手指:“三成。”
没人知道,凭着二十一世的医疗技术,她其实有九成把握 ,只是这话不能说出口。
王休心一横,点头道:“好,拔!”
“你们都出去,我现在帮祖父治疗。”福宝吩咐道。
王刚有些放心不下:“福宝,让我留下帮你吧。”
“出去!再耽搁,祖父就真的没命了!”福宝厉声道。
“刚儿,走。”王休拉着王刚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王刚还忍不住回头喊:“福宝,有事就唤我,我就在门口守着!”
“聒噪!”福宝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她先给王致喂了颗保命丸,又怕出意外,干脆把王致带进自己的空间里拔箭,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场小手术。
一个时辰后,手术才算结束。其余三支箭都不致命,唯有胸口这支,若是处理不当,王致撑不过一晚就得归西。
上好药、吊上水,福宝才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
这一天实在太累了:昨晚在山脚守了半夜,白天在山上忙了大半天,傍晚又赶到王家,这会儿天早就黑了。
“没事了。 她有气无力地说,“我饿了,有吃的吗?”一早吃的饭,中午只啃了点干粮,此刻肚子早饿得咕咕叫。
“有,早就备好晚饭。” 王休亲自把福宝引进餐厅。王丰则在一旁守着王致吊水 ,上次福宝救他时也是这样操作,他早已见怪不怪。
饭桌上,福宝忽然提醒:“祖父年事已高,以后最好别再动武,得静养才能长命,也别再操劳琐事。”
“是,是,您说得对。”王休忙点头,随即又觉得这话听着不对,赶紧解释,“父亲这些年常闭关,早就不管事了,就连府里的事,也都是我在打理。”
福宝抬眼看了他一下:“我知道王伯伯一家文武双全,本应好好报效朝廷,不该只困在这小县城里。”
王休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我一个读书人,又到了这个年纪,早就过了争名逐利的时候。”
福宝听完,抬手就把手里的鸡腿朝王休弹了过去。
王休下意识地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鸡腿。
“啪!啪!啪!”福宝当即拍手大笑,“王伯伯好身手!”
王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鲁莽,连忙解释:“我…… 我就会一点点拳脚功夫,不值一提。”
“王伯伯隐瞒武功,肯定有自己的道理。”福宝话锋一转,笑容淡了些,“不过福宝只希望,大哥在这县城任职期间,王家别找麻烦,咱们相安无事最好。”
王休心里一紧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他连忙笑着打圆场:“当年父亲在朝中做官,得罪了些人,也看透了官场险恶,所以才不让我再入仕途。”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可福宝心里却犯了嘀咕:若是真不想做官,又何必考个举人?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人各有志,确实不能勉强。”她没点破,只淡淡道,“不过福宝得劝王伯伯一句:任何事都别太执着,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要碰,不然迟早会招来灭族之祸。”
“是,是,我记住了。”王休低着头,连声应下。
就在这时,王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边跑边喊:“祖父醒了!还能稍微动一动了!”
福宝放下碗筷:“我去看看。”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是麻药过了,刚才手术时就她一个人忙活, 麻药特意多上了些,就是怕出意外。
内室里,王致躺在床上,声音虚弱地问:“你就是福宝?是你救了我?”
福宝没给他好脸色,语气严肃:“别说话,好好休养。饿了就跟下人说,让他们给你准备吃的。”
“嗯。”王致点点头,心里倒觉得这丫头性子挺烈。
福宝检查完伤口,对王休说:“祖父已经没事了,我明天再过来给他复查。这些药一天吃三次,每次吃多少粒,我都写在纸包上了。”
“多谢福宝。”王休说着,从怀里掏出银子,想塞给福宝当医药费。
“算了。”福宝摆摆手,“让二哥哥帮我干活,抵医药费吧。”
“这…… 好,好。”王休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 ,把人放在福宝身边,也好随时打探朝廷的动向,倒也不算亏。
“福宝,我送你回去吧。”王刚追了出来,却被福宝直接拒绝。
“在家多陪陪祖父。”
“好吧。”王刚也确实有不少事要跟祖父交代,便没再坚持。
等人走后,王休才压低声音问:“刚儿,福宝到底知道多少?”
王刚没好气地坐到王致床前,道:“比我们知道的还多,连六皇子私自离京的消息,她都清楚。”
王致一听,猛地想坐起身,却被伤口扯得疼,他咬牙道:“什么?六皇子私自离京?她竟然知道?”
“还有,我们王家私自养兵的事,她恐怕也知道了。”王刚继续道,“这几天她总旁敲侧击地跟我说,让我们早些收手,不然会有灭顶之祸。”
王休也在一旁点头:“刚才在饭桌上,福宝也提醒我了,话里有话。”
王致激动地拍着床板,怒声道:“难道朝廷准备对我们王家动手?”
“福宝说了,这次陛下既不会动我们动手,也不会动六皇子 动手,他的目的,是想削弱两位皇子的势力。”王刚扶着王致躺下,轻声解释。
王致听完,气得浑身发抖,狠狠骂道:“昏君!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