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恢复了表面的宁静。
花园里,吴麟依旧瘫在摇椅上,仿佛世间万事都不值得他抬起眼皮。只有偶尔路过的心腹下人,才会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能量屏障感,如同夏日里最轻柔的微风,护持着府邸的核心区域。
地下密室的灯火彻夜未熄。
吴瑾成功炼制出第一个完整的“镜像脉冲发射器”后,并未满足。她立刻投入到了优化工艺和降低成本的研究中。
“混沌符文嵌套结构虽然精妙,但对刻画精度和精神力要求太高,无法普及。”吴瑾对着设计图,眉头紧锁,“必须找到简化方法…或者,找到能替代人工刻画的途径。”
她尝试用模具灌注法来批量生产基础符文部件,但混沌符文的动态特性让模具灌注出来的符文死板僵硬,缺乏灵性,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平衡力场。
“或许…不该追求完全复制。”吴瑾沉吟着,目光落在那些废弃的模具部件上,“麟弟的结构是‘道’,而量产需要的是‘术’…能否保留其核心的‘动态平衡’理念,用更简单、更稳定的符文组合来近似实现?”
她开始进行大量的计算和推演,桌案上的草稿纸堆积如山。她借鉴了多种复合阵法中的平衡原理,试图找到一种在效能和可生产性之间的最佳平衡点。这个过程远比直接复制吴麟给的方案更艰难,但却是在真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另一边,吴璇的研究方向则更为发散和奇特。
她成功调配出数种能够干扰甚至模拟那冰冷扫描波动的药液后,思路彻底打开。
“既然药物可以模拟其波动,那是否意味着,也可以模拟其‘本质’?”吴璇看着手中那瓶能模拟低频相位的“幽影藤”药液,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如果…如果我能炼制出一种特殊的‘药傀’或者‘药偶’,让其内部充盈这种模拟药液,并维持特定的能量频率,是否就能在外界扫描中,伪装成那种‘异铁’或者它们想要寻找的‘混沌源’?”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若真能实现,那就不是被动的防御和干扰,而是主动的欺骗和引诱!
她立刻开始动手尝试。她取来一具平日里用来测试药性的人形木傀,开始在其内部刻画导流药液的细微管道,并在关键节点嵌入能稳定释放药性的“缓释药石”。这是一个精细活,需要极高的耐心和对药力渗透的精准把控。
密室内,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个追求着极致的效率与量产,一个探索着诡异的伪装与欺骗。
…
然而,镇国公府的异常宁静,并非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
京都,天机阁。
这是直属皇帝林承天、负责监察百官、搜集天下情报的机密机构。其阁主夜枭,更是皇帝最锋利的爪牙和最信任的耳目之一。
此刻,幽暗的阁楼内,夜枭看着面前数份来自不同渠道的报告,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一份报告来自安插在镇国公府附近的暗哨:【近日镇国公府戒备森严程度提升至一级,但府内异常安静,人员出入大幅减少,尤其是吴瑾、吴璇二位小姐,已多日未曾离府。】
另一份报告来自钦天监的辅助观测点:【镇国公府上空,近期出现数次极微弱、性质不明的能量屏障反应,无法解析,疑似某种高阶隐匿阵法波动,但与传统阵法波动特征不符。】
还有一份来自市井的零散信息:【有夜间更夫隐约听到镇国公府地下传来轻微、规律的沉闷敲击声,似有大型工事。】
这些信息单独来看,或许都可以解释。吴家四女本就各有所长,闭门研究点什么很正常;吴家底蕴深厚,有些奇怪的阵法也不足为奇;府内进行些修缮也是常事。
但将这些信息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发生在吴家刚刚经历了边关大捷、四女风头正劲、却又莫名齐齐闭门不出的当口,就显得颇为蹊跷。
夜枭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皇帝对吴家的态度一直很微妙,既倚重其武力镇守边疆,又忌惮其功高盖主、尾大不掉。尤其是吴家四女,个个能力非凡,却无一人有修炼资质,这本是让皇室安心的一点,但最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种能量屏障…连钦天监都无法解析?
还有地下工事?吴家在秘密建造什么?
夜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不在乎吴家到底在做什么,他在乎的是这一切是否在皇权的掌控之外。
“加派一倍人手,盯紧镇国公府每一个出入口,记录所有进出人员、物资清单。”他冷声对阴影中吩咐道,“启用‘地听’,我要知道那地下到底有没有动静,是什么动静。”
“是!”阴影中传来一声回应,随即气息消失。
夜枭走到窗边,看向镇国公府的方向,目光幽深。
“吴镇山…你的四个女儿,还有那个一直藏拙的儿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愿你们…不要自误。”
…
几乎在同一时间。
荒山据点中,三名先行者侦察兵的被动监测模式,也记录到了那数次微弱屏障的波动以及地下隐约传来的、被屏障极大削弱了的能量活动痕迹。
【目标区域持续存在低强度未知能量活动。干扰源分析进度:0.5%。】 【信息不足,无法进一步判断。建议:维持观测,等待更多数据。】
冰冷的逻辑程序无法理解“阴谋”或“秘密”,它们只会忠实地记录一切异常,并等待足够的数据来支撑下一步行动指令。
京都的天空,看似晴朗,却已有多双眼睛,从不同的方向,带着不同的目的,投向了那座沉寂的国公府。
静谧之下,暗涌更急。
吴瑾的量产难题,吴璇的药偶构想,皇帝的猜忌,异星的窥探…所有的线头,正在悄然交织。
而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源头,只是在他的摇椅上,懒懒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盯梢的又多了几家…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