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发生前两个时辰。
正是我和南宫疯子和睦地走进饭局的时候。
饭局上似乎只邀请了拜访唐门的后起之秀，看起来只有唐主奕一人超过了弱冠之年。
巴蜀尤其偏爱浓烈的味道，其中以辣味闻名。
菜肴摆满了整桌，多到桌腿都要弯了，刚一坐下，扑鼻而来的香气就非常浓烈。
‘光是闻着味道，胃里就翻江倒海了。’
当然，中间也为客人准备了清淡的菜肴，吃那些就行了。
都到巴蜀了，居然又是饺子……。
……也许还不错?
唐主奕看着聚集的人们，微微一笑，随即叫来家人，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品尝食物。
这是唐门使用毒药的特性，在与客人一同用餐时，为了确认安全性而形成的默契礼仪。
当然，这是否真的有助于建立信任，就不得而知了。
“不值一提。请您务必品尝。”
唐主奕开口后，大家才慢慢地开始用餐。
没告诉雪儿就来了，她不会生气吧?
‘....嗯。’
虽然不确定，但她应该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的。
慢慢地用筷子夹菜，却总是停顿下来。
都是因为坐在唐主奕旁边，不吃东西，只盯着我的唐小荣。
‘……这样下去会消化不良的。’
她又怎么了。
在唐小荣那莫名其妙的炽热目光下，我反复地拿起又放下饺子。
唐小荣前世每次遇到我，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瞪着我，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也曾骂过她为什么老是这样。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当时唐小荣在我面前嚎啕大哭。
不是，她瞪我，我才问她怎么了，她为什么要哭啊。
‘可这辈子还得看她这样啊……’
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怨恨啊?我跟唐门应该没什么瓜葛啊。
是不喜欢我吃饺子吗?
……还是说我长得不讨人喜欢?
反正我从小就被人说长相凶恶，现在也无所谓了。
我努力装作没看见，好不容易夹了一个饺子吃。
咳!
‘……西八。’
刚咬了一口饺子，差点吐出来。
这怎么这么辣?我差点就大意失荆州了。
要是把食物吐出来，周围投来的目光可就麻烦了。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水。
是南宫霏儿。
虽然有些惊讶，但事态紧急，我还是先接过来喝了。
到底放了什么，饺子能这么辣?好不容易咽下去后，我向南宫霏儿道谢。
“谢谢，小姐。”
南宫霏儿好像在说没关系似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我的碗里。
我一看，原来是把不知名的烤鱼肉撕下来一块，放了上去。
我心想这是什么，于是看着她。
“这个不辣……”
“……嗯?”
“看你好像不能吃辣……”
她都看到了吗?
“虽然很感谢，但为什么突然说平语……?”
“……哟。”
“....”
什么啊?这是要打架吗。
我以为她突然找茬，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不像是有那种意图。
那她又是怎么了呢。
感觉被当成小孩了，有点不爽，但看她没有恶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咔嚓。
突然听到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一看，原来是南宫天俊手里拿着的筷子断了。
唐主奕看到后，惊讶地说道。
“啊，看来这筷子质量不好啊。”
“不是的，我本来夹筷子就比较用力。”
“对不起天俊，我这就给你拿别的过来。”
“您不用介意。唐兄，我也很抱歉随便弄坏东西。我会小心的。”
他这样讲完礼节，然后斜眼看着我。
我像是故意给他看一样，把南宫霏儿递过来的小菜一口塞进了嘴里。
看到这一幕的家伙眼角颤抖了一下。
这点小事至于那么生气吗。对我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部分。
无视视线，只挑了些辣度较低的食物吃，用餐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想吃完饭就溜，但对唐主奕来说，这应该不是单纯请吃饭的邀请。
这是南宫家和仇家，以及其他与唐家友好的巴蜀门派和世家之人聚集的场合。
大概是为了增进友谊，虽然不至于隆重，但也算小范围的联谊吧。
用餐结束后，在交谈的场合，大部分问题都抛向了南宫天俊。
毕竟是正派支柱四大世家的直系，自然会受到集中关注。
当然，南宫霏儿也收到了很多问题，但她特有的简短回答和毫无感情的冷淡语气，让问题很快就中断了。
‘是……’
‘啊……?’
‘嗯……’
像这样说了些不像回答的回答，其他人还会继续跟她搭话吗？
仇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所以也有人过来跟我搭话。我只是适当地笑笑就敷衍过去了。
跟那么多人聊天，我很快就会筋疲力尽，但那个南宫家伙反而乐在其中。
‘天职啊，这就是天职。’
我正等着结束，魂不守舍地发呆，感觉有人坐在了我旁边。
这次又是什么呢？一看，竟然是唐小荣。
“...?”
唐小荣轻咳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但耳朵却微微泛红。
吃饭的时候也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唐小姐。”
“啊……是?”
“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没、没有啊。”
不是吧，看起来明明有很多话。
我皱着眉，稍微带着点瞪视地看着她，她的耳朵更红了。
然后她像是忍不住了，把视线移开了。
我长得那么吓人吗?那应该没必要非得坐在旁边吧。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咳嗯……咳嗯……”
唐小荣好像总是喉咙发堵，不停地干咳。
她犹豫了好久，然后悄悄地在我耳边低语。
“仇少侠您是不是……喜欢……”
“唐兄，下面那个是修炼场吗?”
她哆哆嗦嗦地想问些什么，却被南宫天俊的声音盖过去了。
我看了看，原来他是在问窗外那座大建筑。
我心想她是不是想问我什么，于是又问了唐小荣。
“唐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却用要杀人的眼神看着南宫天俊?
‘如果是重要的话，他会再问的吧。’
唐主奕回答了南宫天俊的问题。
“啊，那是家族专用的修炼场，上次来的时候没给你看吗？”
“有那么大吗？”
“我们一直在维护……不过建好之后，其实没人用，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修炼场。”
南宫天俊表情怪异地看着修炼场，然后对唐主奕说。
“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嗯……那既然话都说完了，大家要不一起去看看?”
终于快结束了吗？
想到这里，我开始觉得，如果这种麻烦事总是缠着我，那还不如像李长老说的那样离家出走呢。
这实际上是不是最明智的方法呢？
‘居然有朝一日，我会觉得李长老说得有道理。’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按照指引来到修炼场的内部，里面比想象中要干净。
嘴上说着不用，却一直在管理，实际也管理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比我揍仇折叶时用的修炼场足足大了四倍。
有必要建这么大吗?
‘……啊，所以才没用啊。’
因为太大了反而效率不高。
虽然是个除了大之外没什么特别的修炼场，但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是武人，他们的眼神是今天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感兴趣的。
地板是坚硬的材质。
好像不是随便找的石头，即使使用剑气，也不会轻易留下痕迹。
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唐门使用暗器的特性吗？那墙壁是不是应该用容易嵌入的材质呢？
“真是宽敞啊。”
“听说是祖先的意思，既然要用，不如建大点……我也不太清楚。”
南宫天俊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道。
“这么好的修炼场……现在却不用了，真可惜。”
“因为有时候各自修炼效率更高。这里通常不是用来修炼，而是用作比武场。”
“比武场啊。”
“以前小荣为了揍我，还经常用这里……现在长大了就不愿意比武了。”
“哥哥!”
站在一旁的唐小荣大声喊道。
然后偷偷瞟了我一眼。
南宫天俊从修炼场的墙壁上取下木剑，开始挥舞了几下。
撇开人品不谈，果然雷龙这个名字并非浪得虚名，即使是敷衍的动作也能感受到端正。
“正好饭也吃完了，不如顺便消消食，来场短暂的比武怎么样？”
听到雷龙提出比武，其他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和南宫的雷龙比武，这种不常有的事情让大家感到兴奋。
但是为什么突然?
“怎么样?仇少侠。”
“……嗯?”
好像听错了什么。
南宫天俊仿佛觉得不可能似的，手持木剑看着我。
“不跟我比武一场吗？”
“我吗?”
以为听错了，结果不是。而且还是点名道姓地指着我。
意图明显的话。
‘这小子?’
看来他比想象中生气得多，所以想尽办法发泄怒火。
当然，我没有这个打算。
正要随便拒绝。
“不……”
“不行!”
“哎?”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打断我的话，突然大喊的那个人。
是唐小荣。
唐小荣也瞬间脸颊通红，露出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的表情。
即使如此，她还是像要说完想说的话一样，继续说道。
“天俊哥哥和仇公子年龄也差得多，实力也会有差距，怎么比武啊。万一，万一伤到脸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互相都不用内功，实际上就当是指导比武的形式不就行了吗?”
南宫天俊装作好人似的微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我真是嗤之以鼻。
指导比武?
不用内功?
读懂他的内心，他只是需要一个揍我的借口而已。
那家伙为什么非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才甘心呢。
我问南宫天俊。
“可以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情绪。
“您说什么？”
“如果是指点比武，那就是想指点我，但您连内功都不用，有资格指点我吗？”
听了我的话，其他人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南宫世家的家主，苍天剑王南宫震的儿子，现任五龙三峰的雷龙南宫天俊。
一个连名字都还没传开的后起之秀，竟然问他有没有资格指点自己。
于是唐主奕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赶紧插话。
“仇少侠，不管怎么说天俊也是前辈，话有点太……”
“实力绰绰有余，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不用一只脚来应战。”
南宫天俊脸上带着笑容，但能看出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可见他忍了多大的火。
“那好吧。”
啧。
以前，有人跟我说要忍三次。
说我在这种必须认清自己定位才能生存的地方，脾气太火爆了。
我的回答总是一样的。
‘那家伙，太他妈恶心了。’
‘他恶心你就跟着恶心，那不就一起恶心了吗。’
‘那我就他妈恶心地活着，人怎么能只忍着活呢。’
‘这是什么他妈的……不，为什么话一直变成这样!’
对于一个以火攻为基础的武者来说，说他火爆难道不是一种赞美吗?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忍三次。你这样一定能活下来。’
我最终也没听进去那句话……。
就这样没过多久，这句话成了那死家伙的遗言后，我便努力遵守着。
因为那是个必须深刻认识到自己斤两的时代。
“现在我好像忍了三次了。”
训练场中央，南宫天俊和我面对面站着。
我大概忍了南宫那家伙越界三次了。
不对吗？是忍了不止三次吗？如果忍了不止三次，那我也是拼尽全力了，真是万幸。
那家伙依然笑着。
那是一副自信满满、绝不会输的表情。
也可能只是因为能合法地揍我一顿而兴奋。
“先手就让给你吧。”
“好。”
我没有拒绝。这是久违的不带赌约的跳跃。
他慢慢地举起放下的剑。
估计是故意慢吞吞地举起，来戏弄我吧。
我走近他，伸出拳头。这是平平无奇的直拳，没有任何精妙的招数。
-果然如此。
南宫天俊歪头避开，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心无杂念地挥舞手臂。没有掺杂任何肉体上的绝技。
‘现在还做不到。’
只听见胡乱挥舞、划破空气的声音。
南宫天俊轻巧地避开了我的直拳，以及紧随其后的踢腿，然后说道：
“既然都看完了，那我也开始了。仇少侠。”
我没有回答。
南宫天俊立刻挥舞起剑。
如预料般，又快又利。
“哦……”
“没有使用内功，竟然这么快……”
围观的其他后辈弟子们发出赞叹。
在他们看来，南宫天俊的剑术确实值得赞叹。
划过虚空的半圆形没有一丝颤动。同时蕴含着速度和南宫剑的锐利。
一剑两剑，我险险地避开了剑。但那家伙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想必他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才挥出那一剑吧。
南宫天俊的下身开始发力。
看到他沿着颈线，肩膀处的动作。
南宫天俊不假思索地使出第三剑。
果然，之前的动作是假的，这才是他真正瞄准的。
这一剑不是冲着可以一击毙命的头部，而是我的肩膀。
我看到后伸出了手。
啪!
嘭-!
“……嗯?”
这是南宫天俊发出的声音。
那家伙看了看自己的手。手里的木剑正滚落在地上。
“……什么。”
我用无聊的眼神看着南宫天俊。
对他那家伙的动作，我再也没有丝毫感想了。
“您在干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南宫天俊的瞳孔微微颤抖。
我敢说。
现在，比起那家伙，我才是更了解南宫剑法的人。
为了阻止发疯的魔剑后，我不知道和她缠斗过多少次。
南宫霏儿在夜里挥舞的剑，我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当时她的剑，早已超越了南宫家固有的弱点。
当然，现在的南宫霏儿只是用傻傻的表情看着。
她正是超越了现任家主，甚至灭了南宫家的南宫家最高手。
比起当时魔剑后挥舞的剑……
现在南宫天俊所展示的南宫剑，不过是一个充满弱点的空壳罢了。
何况没有内功，我没有理由赢不了。
我看着那个惊慌失措的家伙说。
“你不捡吗?”
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