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
如果回想一下那个事件的始末，应该不难。
动身前往龙凤之会的前一天。
这是最后一次指导南宫震的动作的时间点。南宫震也已经达到不能再待在仇家的水平，我的行程也定下来了，所以没办法。
途中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但南宫震脸上浮现的遗憾太明显了。
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就我的立场而言，即使是指导剑法……也只是遵从老头的话而已，所以少了一件麻烦事，心里轻松多了。
问题就在那之后。
好久不见了，杨天。
您身体安康吗？
我与南宫震见面后，立刻去拜访了大长老。
二长老前一天听了我的话，说要一起去。
但我极力反对，说要一个人去见他。
二长老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但一起去并没有什么帮助。
反而，光是和反对派的二长老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划清界限的行为。
我看着坐在我面前的瘦削而严厉的老人。
虽然身体矮小瘦弱，但我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锋利剑刃。
即使年事已高，依然给人一种名剑的感觉。
但是，反过来说，这也意味着我进步到了能够感受到大长老水平的地步。
大长老微笑着问我。
嗯，你这老头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想来看看您身体是否健康。
哦哦……光听这话就够感谢的了。
我也跟着大长老露出了笑容。
仇仙门。
一个隶属于仇家的门派，被称为仇家的剑。
虽然位置与仇家相距不远，但与其说是隶属于仇家，不如说是一个明显的旁系。
感觉更像是独立分开的。
这是否也是思想中出现的部分，还是从先祖那里传承下来的部分，尚不清楚。
嗯，听说你最近过得不错。
当然了，我一直都过得很好。
对话的开始很简单。
总不能一上来就撕咬吧。
听说你还和一位漂亮的女孩订婚了。做得好。
谢天谢地，他们似乎很看好我。
那是那是。
大长老听了我的话，咧嘴一笑。相比之下，房间里的空气却很压抑。
我感觉到周围不知不觉地让人心烦意乱。
这老头子看看。
他正在悄无声息地，非常细微地散发出气势。
这已经是太可笑的伎俩了，不用说，我也调动了气势，让空气散开。
呼——!
我没有散发热气。也没有那个必要。
是没想到吗？大长老的表情这才变得截然不同。
我看着他说道。
我有点不喜欢压抑的气氛。
这可真是……
大长老立刻收起了笑容。
嗯，这样反而更舒服。
看来变化很大啊。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嘛。
啧啧……连我眼睛都不敢直视的孩子，现在竟然……
是那样吗？确实，当时的我不可能轻松地忍受这种微妙的气氛。
如果按照原来的样子，他也不会亲自来见大长老。
我听着大长老的话，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
应该没掺毒药吧。
……是不是因为被坑太多次了，现在连这种事都担心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长老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但在前世，我不仅要防毒，还要时刻提防暗杀。
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习惯性地调动内气，扩大感知。
看来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啊，真让人欣慰。
您真的感到欣慰吗?
当然，我们世家的主角能有如此变化，我怎能不欣慰呢。
这话听着真舒服。
世家的主角啊。
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违心的话。
曾几何时，我甚至独自想过，他的话会不会是真心。
但经历过的岁月让我明白，那些话都是徒劳的。
今天我来找长老，不是别的。
呼呜呜-
一股红色的气息如海市蜃楼般在肩头涌动。
也许是因为这股气息中明显蕴含着绝顶的力量，大长老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我有些话想说，所以才来拜访您。
……你说的是什么事。
大长老看到我达到绝顶境界却并不惊讶，这可能意味着他早已知晓。
我特意显露自己的境界，并非没有原因。
如果只是为了表达再惹我就掀翻你的意思，那这理由未免太过苍白。
虽然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但说到底也只是绝顶。
或许相比其他武者已经高出许多，但还没到可以到处炫耀的程度。
目前别说天魔了，就算身边的剑尊或剑后拔剑，我也只有等死的份。
我的意思是，如果想随心所欲地生活，以目前的水平是做不到的。
那你倒是杀啊，杀了不就得了。
……那可真不容易。
这已经是杀得够多的了。
世人真的不懂这些。
我已感知到你。
都达到这程度了，你难道不知道已经晚了吗？别再碰了。
等等，赋予了多种意义。
难道大长老会听不懂吗?
我不这么认为。
在我平静的目光下，大长老终于摘下了最后的面具。
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隐藏。
变化太大了，都认不出来了。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常常听到这种话。不是都说懂事只是一瞬间的事吗？
话是这么说。要是永远不懂事就好了。
大长老在做什么，梦想着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
一个老人的愿望，既无聊又深刻。
他梦想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
但总感觉我被牵扯进去了。
问题是，我被牵扯进了老人的愿望中，而且是往不好的方向。
怎么能不被牵扯进去呢？
就是啊，真是又麻烦又烦人。
出了什么问题？
大长老问道。
是什么让你这个曾经低头生活的人变得如此？是那微不足道的希望吗？还是那卑微的信仰？
希望早就燃尽了，想靠着什么信仰生活，我家可没那么干净。
父亲会放任大长老不管的原因，或许也是其中一部分。
反正就是个狗屁家庭。
没有一样合我心意的。
你父亲很傲慢。
突如其来的话让我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突然骂起父母来了。
不是吗？
您是想让我附和您骂我父亲吗?
我再怎么难以理解我爹，但。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啊。
认为这片土地的业，只有你和你爹才能承担，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多么傲慢的言论吗？
我放下正要喝的茶。
因为我没想到大长老的嘴里会说出关于的话。
您是怎么知道的？
很神奇吗?我竟然知道。
是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在整个世家里屈指可数。
世家之外我是不知道，但至少在里面是这样。
必须是这样。
可是大长老竟然知道。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他真的知道吗？
我对大长老不甚了解。
原因是我当时的情况非常惨，以至于我这个存在根本不引人注目。
而且大长老开始真正引人注目，也是在我被任命为少家主之后。
既然您知道，为何还要攀登不可攀登之地呢？
不可攀登?我，如果不是我，那我的孩子们。
无论什么都行。
不只你爹，你也很傲慢啊。
如果他是因为可怜我们这些必须背负地下之业的人，那或许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大长老似乎有别的想法。
你不会知道的。将他们掌握在手中，会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膨胀的热气瞬间冷却了下来。
我不想知道。无论那是什么意思。
大长老是无法踏足那里的。
如果他说他见过。
那他现在就不可能站着走路了。
他或许正在做着充满虚假的梦。
如果您想做梦，请您务必继续做下去。
做梦是自由的。父亲之所以让大长老就这么待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大长老嘲笑我的话。
要是不只做梦，你想怎么样?
这个嘛。
就算大长老被野心蒙蔽了双眼，会轻易给出名分吗？
虽然仇仙门的价值很高，作用也很明确。
但父亲能容忍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大长老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才会表现出碍事的样子，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吧。
您知道吗？
我看着大长老的双眼说道。
看家狗老了，脑袋出了问题，老是向主人龇牙。
我掺杂了一些前世的经历。
要是只说些没有的事情，就没意思了。
狗啊……
对，就是狗。
同时，我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念在它看家有功，我一直忍着，但有一天，那条老狗咬了主人。
然后呢？
您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大长老的结局是几年后，和现在一样的季节。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天对秋天来说异常炎热。
仇家的主人愤怒了。
他喷出的火焰充满了天空。
它被拔光了牙齿，然后活活烧死了。
要是只咬了一下，或许还能饶它一命。但它太越界了。
不是吗？
毕竟它动了血亲。
当时是父亲出面了。
这次，或许会是我提前出面了。
巧合的是，前世的那一天，也是我非常擅长的方式。
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就行。
而且，似乎离有充分理由的时候不远了。
所以现在还能用笑容来回应。
我只是那么说。
……有趣的故事。非常。
是吧?希望这只是个故事。
大长老没有掩饰眼底的野心，却很好地隐藏了此刻的情绪。
难道他心里在愤怒吗？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对他出言不逊。
有趣的故事。谢谢你。
大长老笑着，仿佛不是那样。
看到他的笑容，我似乎更明白了。
就是说和长老的关系不会改变。
＊＊＊
就这样，现在看到仇折叶，我思绪万千。
……呼。
是和长老不愉快的谈话之后立刻去找父亲的问题吗？
我想起了父亲说知道了。
我只是去问他打算怎么办。
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服侍大公子的传话。
你?服侍我?
是……。
是大长老安插进来的吗？可那样的话，没有父亲的允许是不行的。
父亲也施加了影响。
你是人质啊。
...
听到我的话，仇折叶避开了视线。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
好久不见?
……是。
我一直盯着他，仇折叶却不与我对视。
是因为上次的事吗?
我没那么狠地揍他啊。
毕竟我可没把哪里弄坏，就乖乖地放他走了啊。
比起我之前说的话，我已经对他很温柔了，但仇折叶好像不这么认为。
公子……
唐小荣悄悄地走过来。
她正带着警惕的眼神看着仇折叶。
我想起来了，他们俩之前应该见过面了。
据说他们俩是因为我一时冲动惹出的事才见面的。
也因此唐小荣还为此质问过我。
仇折叶看到唐小荣，微微低头行了个礼。
又见面了。唐小姐。
…你好。
即使是长得帅气的仇折叶行礼，唐小荣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少爷!
就在这时，魏雪儿跑了过来。
自从上次一起出去后，她一直保持着活泼的样子，看着真好。
霏儿姐姐睡着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
南宫霏儿正如之前所说，选择了同行。
她说她会先去马车上等着，结果一到就睡着了。
嗯?你好。
魏雪儿发现仇折叶，打了个招呼。
看到这一幕，仇折叶身体猛地一颤。
难道是想起了以前觊觎魏雪儿而被揍的记忆吗？
我看着他问道。
你是坐什么去的？
你，你的角色是什么？
他被告知要侍奉我暂且不论，但他跟着来是为了什么，这事儿得说清楚。
仇折叶似乎理解了我的话，拿出一封信给我看。
那是关于龙凤之会的推荐信。
推荐人不是别人，正是仇铁云，我父亲的名字。
看到那封信，我一时愣住了。
…嗯?
不是大长老，而是父亲。我诧异地看着，仇折叶也一样。
他脸上写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表情。
…有意思。
什么?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我转过头去，仇灵华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边。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是来送行的吗?
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
顺带一提，入口和仇灵华的住所相距甚远。
现在走吗?
好像是吧。
那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她略显沮丧的声音，我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仇灵华。
仇灵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脸涨得通红，只看着地面。
我忍住笑意，说道：
这可不好说。不过应该花不了多久。
至少比去华山派要快。
这段时间仇灵华会留在家里吗?
等我回来，她应该也还在吧。
她说会待半年嘛。
在我思考的时候，仇灵华又补充了一句：
…赫赫会很想哥哥的。
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赫赫是什么？
嗯?怎么了?
不是，那亲昵的称呼是什么意思？
你突然怎么了?
赫赫…。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赫吧?
你…。跟她很熟吗?
不算亲，但昨天也见到了。
你说什么?
师父跟神医一起吃了顿饭。
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就一起吃了顿饭……
不亲近还吃饭?我用比目鱼眼看着仇灵华，但仇灵华只是投来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回头得去看看赫啊。
为什么?
从现在开始要和他亲近起来。
赫不是说跟哥哥亲近吗。
没错，从现在开始要更亲近才行。
我的赫。
今天没见到他的脸，真可惜。
胸口里有什么东西正要萌发之际，武延走了过来。
少爷，那现在把行李装完吧。
还剩很多吗?
只剩下装食品了。
剩下的都是挺重的东西啊。
我对着还在呆呆地看着我的仇折叶说道。
嗯……?
干嘛呢。
嗯?突然说什么呢……。
玩什么玩，去帮忙。
无论是大长老的意图，还是父亲的想法，我都不想知道。
既然给了我用，那我就得用上。
既然如此，仇折叶接下来在旅途中将会被狠狠地使唤。
我抚摸着像小狗一样站在我身边的魏雪儿的头发，心想。
仇折叶会知道吗。
我这个人其实很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