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
我拍了拍戒指上的线头，心想。
这可怎么办。
是疏忽大意的结果吗。
我正在为小看李长老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那巨大的身躯，竟然用比想象中还要狡猾的方式利用我。
真是意想不到的反转。
“不是，你好好想想。这不可能是鬼物吧?”
什么鬼物会这样锈迹斑斑，破烂不堪地扔在这里。
上次摸过的华山鬼物，虽然处理得一塌糊涂，但作为鬼物的样子还是十足的。
那股淡淡的浓郁梅花气息就是证据。
“但这只是个古董啊。”
戒指锈迹斑斑，完全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
更何况，中间部分本该镶嵌宝石的地方是空的，肯定和原来的样子相去甚远。
会不会只是李长老的失误？
放银钱的时候不小心把这玩意儿塞进去了。肯定会是那样。
“你是想这么相信吧?”
“客观来看，老头您觉得这是鬼物吗?”
没有任何香气，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的杂物戒指。
稍微一用力就会碎掉的样子，这不可能是鬼物。
不应该是。
“先给盟主看看不是更好吗？”
“我也在考虑这个。”
立刻去找盟主，直接问这是不是鬼物，也是一个办法。
‘得先去宴会。’
看着地面，抱怨自己被骗了，时间太紧迫了。
因为已经过了宴会开始的时间很久了。
我先把戒指放回钱袋，然后深深地藏在怀里，加快了脚步。
幸好在外面接待员的引导下，得知时间还不算晚，我推开了宴会厅的门。
宴会厅里充满了喧闹声。
里面已经挤满了年龄相仿的武人。
虽然也能看到一些年纪不到三十岁的人，但大多数都是刚过二十岁的人。
所以，如果我非要说的话，我差不多是现在末代弟子中的最后一批。
想到那些不是这样的人，而是最后一批弟子在血劫中扬名立万，这真是一件微妙的事情。
座位上，从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家族的人，到那些不知是何许人也的人，多得数不胜数。
当我在巨大的宴会厅里走得越远，就越能看到那些知名世家的人。
这是有意安排的座位。
从天魔楼的宿舍开始，到等候室，再到宴会厅的座位。
显而易见的差别待遇。
里面充满了“如果不想被区别对待，就自己爬上来”的心态。
‘要么出身高贵血统，要么自己变得高贵。’
这不是很讽刺吗？
毕竟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超越那些天生名门望族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哪儿呢。’
我被分配到的座位是最前排。
这大概也是推荐信起了作用吧。
我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走着，看到了仇折叶的座位。
仇折叶也发现了我，我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难道没有分到同一个座位吗？’
虽然位置相对靠上，但并不是最前排。
这是能看出世人如何看待仇家的位置。
‘本来按理说，既然是同伴，应该安排在一起才对。’
他们似乎故意把仇折叶和我分开了。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
“你这家伙，原来是仇家的孩子啊。”
仇折叶坐的地方，不巧正是上次跟他起了争执的皇甫铁威也坐那儿。
皇甫铁威那副怒气冲冲的表情，还有仇折叶也皱着眉头，一副‘糟了’的表情，看来气氛不太好。
‘忍到演讲结束。’
就算皇甫铁威再怎么愚蠢，再怎么笨，盟主也很快就会出现并开始演讲。
只要演讲一结束，大家就会为了享受宴会而各自行动，到时候应该会好一点吧。
我收回视线，再次行动。
经过某个地方，感觉气氛有些不同了。
名门望族、武林盟每年都会收到巨额捐款的商团子弟等等。
最前排聚集的都是构成现在武林盟的支柱人物的血亲，感觉就已经不同了。
我想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最前面的位置。
我发现了远处的雪儿和南宫霏儿。
那两个人早就发现我了，正在对我眨眼示意。
我压下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加快了脚步。
一点点靠近，看到了慕容熙雅和唐小荣。
走着走着，我看到了一个正在和唐小荣说话的人，我的呼吸停住了。
远处，一个少年正笑着和人说话。
一瞬间，周围仿佛安静了下来，我产生了错觉。
从停下的脚尖开始，热气穿过丹田，沿着背脊升腾而起。
吐出憋着的气，混杂着热气。
理性试图让躁动的内心平静下来。但看着眼前站着的家伙，理性逐渐被炽热吞噬。
‘流星剑。’
过去，雪儿的未婚夫。
也是盟的背叛者。
而且。
我最想杀死的那个人，他年幼的样子就在那里。
怎能忍受。
那令人作呕的视线和手，就在眼前。
“不要再忘记你的职责了。我是说，不要忘记你该待的地方。”
我记得他当时带着和现在相似的笑眼说这话的样子。
“你想让大地归你匍匐，而把光辉灿烂的世界让给她?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啊。就算那样，不还是个魔人吗。”
“不要搞错了。她也好，世界也好，甚至时间，没有一样是你的。”
“更何况，也不是天魔的。”
背部传来一丝丝火焰的灼热感。这是与那时不同的人生。
我比任何人都努力去认识到这一点。
但仍然再次意识到。即便如此，也无法忘记任何事情。
“一切都是我的。因为我已下定决心。”
天魔和神剑即将交锋之际，眼前那家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至今仍清晰。
那时的眼神。
他那炽热的渴望。
感受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这一切至今仍清晰。
一步。
朝着那家伙，仅仅迈出了一步。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想对那家伙做什么。
就在那时。
“干嘛?”
啪——!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瞬间，那股升腾起来的热度消散了。
我立刻看向抓住我的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剪到肩膀的短发。
我与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着。
与我对视的少女猛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少女，彭雅熙问我。
“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把你的眼神改改再说。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眼神吗?”
我的眼神是怎样的呢。看着彭雅熙脸上带着一丝恐惧，我的眼神肯定不怎么好。
我没有流露出杀气。
幸运的是，我似乎做到了那种程度的控制。
“你认识他吗?”
彭雅熙问道。
她问的是我视线尽头的张善延。
我平息了所有残留的热气，然后摇了摇头。
“不，不认识。”
“对不认识的人露出那种眼神，还走过去?”
“他长得像我讨厌的人，所以我情不自禁。”
“就因为那种事……?你脾气还是那么差啊。”
看着彭雅熙嫌弃地皱着眉，我感觉精神稍微回过神来了。
彭雅熙看着我，说道。
“好久不见了。别说问候了，怎么一见面就想惹事呢。该说你就是这样吗。”
“好久不见。”
“那不是躺着受礼吗。算了。”
上次见到的彭宇真说过彭雅熙也会来着。在这里正好碰上了。
“上次我见过彭公子了。”
“家族里把你的事说得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我本来也以为你会来找我的……别提那个混蛋了。不然我更火大。”
彭雅熙厌烦地颤抖着身体，看来她还是为了管彭宇真而筋疲力尽。
我感觉到后背浸出的冷汗，安抚着内心。
‘好险。’
刚才那行动不管是什么，我差点就没过脑子地把事情搞砸了。
‘老头。’
我喘了口气，叫着神老头，可老头没回应。
我轻轻咬了下嘴唇。总觉得会是这样。
上次在华山，每次我情绪失控的时候，我跟老头的交流都会中断。
自从吃了从华山带回来的花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失控的情况了。
‘难道是魔气衰退的影响吗？’
我知道为了安抚身体里冲突的气息，必须摄取魔气。
难道这会影响到情绪吗？
明明感觉能撑几个月，但不知怎么的，周期却缩短了。
“座位在哪?”
彭雅熙一问，我便使了个眼色。
彭雅熙也看向同伴们聚集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怎么周围的人全都是女的?”
“巧合……”
“那倒是，你又不是那种随便勾引女人的脸。”
“干嘛好久不见就找茬?”
“真好啊，一个人进了花丛。本来就已经受到其他血族的目光了。”
彭雅熙一说，我环顾四周，确实如此。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引人注目的美女聚集在一起。
“你的位置。”
彭雅熙用手势代替了回答。
果然，彭雅熙也是最前排。
“迟了，先去坐吧，等会儿再说。”
彭雅熙一说，我不得不露出奇怪的表情。等会儿还要再说？
彭雅熙似乎看懂了我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听说你订婚了，但我们还没到为此红脸的地步吧?”
悔婚是比现在更小的时候的事了。我们几个月前就已经好聚好散了。
再说也不是带着感情在一起的。
难道说，因为是把残留的恶感都清除了的关系，反而觉得轻松吗？
这是单纯的思考难以理解的话。
“还有，上次也说了，我是你姐。别说半语。”
彭雅熙说了一句玩笑话，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盟主一会儿就到，我也得先坐下。
‘多亏了她，我才冷静下来。’
看着彭雅熙的背影，我的视线自然地
又转向那家伙。
瞬间沸腾的情绪，在这种小事上轻易就冷却下来了。
愤怒、怨恨、蔑视、杀意都还在，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能动摇精神了。
我还能保持理智。是因为遇到了彭雅熙吗?就算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但似乎也不是完全如此。
我管理着表情，生怕露馅，然后走了过去。
‘老头让人担心。’
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那样，长时间不在。
反正他什么时候消失都不奇怪。
我走到众人聚集的地方，唐小荣也发现了我。
唐小荣原本冰冷僵硬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变回了平时明朗的表情。
“仇公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我担心你了。”
我走过去，张善延的视线也自然地转向我。
我先对张善延说了话。
“你是谁？”
我勉强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实在笑不出来。
反倒是张善延，听到我的话后，笑靥如花。
“我是泰灵张家的张善延。”
“泰灵张家的话……”
张善延的介绍让唐小荣和慕容熙雅的视线都变了。
当然了。那里是现任武林盟主的世家。
‘偏偏是这个时候吗？’
我轻轻咬了咬嘴唇。
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宿舍会这样，盟里对后起弟子们也比平时多了许多关照。
这天是张善延第一次以后起弟子的身份露面。
一个展现出惊人才能，并立刻开始扬名的起点。
“是，我好像听到了我父亲的话……所以不得不插嘴小姐的话。”
张善延尴尬地笑着，唐小荣紧紧闭上了嘴。
看来他们正在谈论盟主。
我瞟了一眼雪儿。
幸运的是，雪儿只是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没有和张善延有任何交流。
“请多多关照。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有点害羞。”
说着，张善延向我伸出手。
我静静地看着那只手，然后慢慢地握住了它。
咯吱。
“…!”
握住的手上传来了压力。张善延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嗯。请多多关照。”
即将爆发的杀气被压制在一角。
憎恨压制在丹田之下。
粗粝的声音被压制，炽热的眼神中注入了理性。
“我是河东仇家的仇杨天。”
在华山遇到罗刹这个武人时，他说过一句话。
——总要让将死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为什么呢？
突然想起那时候的话。
我看着张善延，强行勾起了嘴角。
“呃。哎呀。”
因此，我努力忽视唐小荣表现出的异常反应。
而且，大概是因为忍受着各种感情去面对，我没有察觉到。
雪儿在后面望着张善延的冰冷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