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主殿守卫和那位孙副使联手刁难后,秦昭并未返回居所,而是按照巡察司的布局图,转向了位于主殿西侧的一处相对僻静的殿宇——佥事厅。根据规制,巡察司内,正使之下,设有数位佥事,分管不同事务,地位略高于副使,是实际处理日常事务的中坚力量。在正使冯大人闭关、几位资深副使态度不明甚至怀有敌意的情况下,拜会一位佥事,了解司内情况,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佥事厅外稍显冷清,只有两名凝脉后期的守卫值守,见到秦昭的副使官袍,并未阻拦,只是例行查验了令牌便放行。
步入厅内,只见一名身穿深紫色官袍、面容白净、体型微胖的中年修士,正伏在堆满卷宗的宽大书案后,提笔批阅着什么。他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但嘴角却习惯性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和气却又难以捉摸的感觉。其修为,赫然是筑基中期巅峰,气息凝练,比那位孙副使更胜一筹。
此人便是巡察司三位佥事之一,主管刑名案卷、后勤调配的刘佥事,刘明远。
听到脚步声,刘佥事抬起头,看到秦昭,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放下笔,起身相迎:“哎呀!这位想必就是新到任的秦昭秦副使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表人才!刘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快步上前,拱手施礼,态度十分客气,甚至带着几分热络,与主殿前那些人的冷眼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昭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声色,拱手还礼:“刘佥事客气了。秦某初来乍到,理应前来拜会,怎敢劳烦佥事相迎。”
“诶!秦副使此言差矣!”刘佥事连连摆手,笑容可掬,“秦副使在北境力挽狂澜,揭露奸邪,立下大功,总部嘉奖,擢升副使,实至名归!刘某早就盼着秦副使到来,为我巡察司增添一员虎将啊!快请坐!看茶!”
他引着秦昭在旁边的客位坐下,立刻有侍从奉上灵茶,香气氤氲。
这番作态,可谓给足了面子。但秦昭的【能量分析】视野下,却能清晰地“看”到,刘佥事那热情笑容背后,能量波动平稳异常,眼神深处更是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真正的喜悦或激动。这热情,不过是官场惯用的客套和面具。
“秦副使一路辛苦,伤势可曾痊愈?”刘佥事关切地问道,语气真诚。
“有劳佥事挂心,已无大碍。”秦昭淡淡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刘佥事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面露难色,“秦副使初到,想必也感受到了,如今司内情况…有些复杂啊。冯正使闭关冲击瓶颈,几位副使又各有要务,司内事务千头万绪,刘某也是勉力支撑,生怕有所疏漏,辜负了总部的信任。”
他话锋一转,看向秦昭,笑容更加和煦:“如今秦副使到来,正好可为刘某分忧!不知秦副使对司内事务,有何打算?若有兴趣,刑名、缉捕、后勤,秦副使可择一熟悉,刘某定当全力支持!”
这话听起来是放权示好,实则是在试探秦昭的意向和背景,同时将选择权抛回,看他如何应对。若秦昭急于抓权,选了重要的刑名或缉捕,难免触动原有势力的利益,引来更激烈的反弹;若选了清闲的后勤,则又显得无能,坐实了“闲人”之名。
秦昭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刘佥事掌管全局,辛苦。秦某初来,于州府情形、司内规章皆不熟悉,不敢贸然插手具体事务,以免贻误公事。愿先跟随佥事学习,熟悉情况,待有所了解后,再听候差遣。”
他以退为进,既表明了谦逊的态度,又将皮球踢了回去,暗示需要刘佥事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引导。
刘佥事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不变,哈哈笑道:“秦副使太过谦了!以秦副使之能,何须学习?不过,谨慎些也是好的。这样,秦副使先安心修养几日,熟悉下州府环境。司内近日正好有几桩积压的陈年旧案,卷宗繁杂,一直无人打理,秦副使若有闲暇,不妨先看看卷宗,了解下我司以往办案的流程和风格,如何?”
他这话说得漂亮,看似给了秦昭事情做,实则打发他去整理无人问津的旧案卷宗,分明是将其边缘化。
秦昭心中明了,却也不点破,顺势应下:“佥事安排周到,秦某遵命。”
“好!爽快!”刘佥事抚掌笑道,随即唤来一名书吏,吩咐道:“带秦副使去卷宗库,将甲字三号柜那些旧案卷宗调出来,交给秦副使查阅。”
书吏领命。
秦昭起身告辞:“那秦某就不打扰佥事办公了。”
“秦副使慢走,若有任何需要,随时可来找刘某。”刘佥事热情相送,直到秦昭身影消失在殿外,他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
“北境来的过江龙…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且看看你能在这潭浑水里,搅出什么浪花吧。”
另一边,秦昭跟随书吏前往卷宗库,心中也在快速盘算。这刘佥事,果然是个笑面虎,表面客气,实则绵里藏针,将他闲置起来。不过,查阅旧案卷宗,看似闲差,或许…也能从中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线索?尤其是,关于沈厉,或者影月邪教在州府的蛛丝马迹?
“看来,得在这故纸堆里,下一番功夫了。”秦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巡察司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