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散尽,万籁俱寂。
癸水遗迹深处,那被寂灭寒狱劫肆虐过的冰原一片狼藉,巨大的坑洞与蛛网般的裂痕遍布,空气中仍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与毁灭气息。
石硬悬立于半空,周身焦黑与冰裂的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被天劫撕裂的肌肤下,新生的血肉泛着淡淡的灰黑琉璃光泽,更为坚韧,隐隐与初步骸化的双臂质感趋于一致。他体内,那初成的寂灭元婴已彻底稳固,寸许高的婴体宝相庄严,眉心的幽蓝冰晶印记与周身流转的灰绿寂灭生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浩瀚的元婴之力如潮汐般在经脉中平稳运转,再无之前的躁动。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深邃的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对周遭世界的感知已然不同。冰原上每一缕寒气的流动,远处冰煞妖物残存的微弱气息,甚至脚下万载玄冰深处蕴藏的古老死寂之意,都如同掌上观纹,清晰无比。这便是元婴期的神念,远超金丹,初步触及天地法则的玄妙。
他身影微动,下一刻已出现在那间刻满壁画的石室入口。沐婉清与那名青霖宗弟子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掩饰的敬畏。
“恭喜前辈元婴大成!”两人齐齐躬身,声音带着激动与颤抖。方才那天威般的劫难景象,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神魂深处。
石硬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二人。沐婉清在癸水真灵和此地环境的滋养下,气息已达筑基圆满的极限,距离结丹只差临门一脚。另一名弟子也获益匪浅。
“天劫动静太大,此地不可久留。”石硬声音平静,却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威严,言出法随,周遭寒气都为之凝滞,“我需闭关一段时日,彻底巩固境界。你二人为我护法,亦需抓紧修炼。”
“是,前辈!”二人恭声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石硬步入石室,挥手间布下数层更强的寂灭禁制,灰绿色的光幕将内外隔绝。他盘膝坐下,心神彻底沉入体内。
元婴初成,如同初生的婴儿,虽拥有磅礴力量,却需细心呵护与打磨,方能真正发挥出毁天灭地之威。而《寂源经》第二卷“寂灭之骸”的修炼,也正式提上日程。
时光在寂静中悄然流逝。转眼便是五载寒暑。
对于寿元高达千载的元婴修士而言,五年光阴不过弹指一瞬,却足以完成许多关键的积累与蜕变。
石室之内,石硬周身的气息已圆融无暇,浩瀚磅礴的元婴之力如臂指使,运转间再无半分滞涩。寂灭元婴与他神魂契合无比,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了“寂灭之骸”的修炼上。
内视之下,可见他初步骸化的双臂,那灰黑琉璃般的质感已从体表深入骨髓,骨骼之上,隐隐有玄奥的寂灭符文自然生成。而更显着的变化是,这种骸化的趋势,正以双臂为起点,向着肩胛、胸腔的骨骼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寂源经》运转,元婴之力混合着北冥寒髓的极致冰意,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又如同最狂暴的锻锤,一遍遍冲刷、淬炼着这些区域的骨骼。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成粉,再以寂灭为火、极寒为模,重新铸造。但带来的,是肉身力量与防御力的恐怖提升。
五年淬炼,他胸骨与前段脊柱,已初步完成了骸化!虽然进程缓慢,但每前进一分,他的肉身便强横一截,对寂灭与冰寒力量的承载与爆发能力也提升一个层次。
这一日,石硬缓缓收功,睁开双眼。他微微抬起一只手,五指轻轻一握。
“咔嚓…”
纯粹的血肉之力,未动用丝毫元婴法力,竟将掌心处的空气捏爆,发出细微的空间撕裂之声!
“力量、防御,比初入元婴时,提升了近倍。”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满意。寂灭之骸的修炼,效果远超预期。
他心念再动,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灰绿色寂灭生炎自指尖跃出,火焰核心那一点内蕴的生机愈发明显,毁灭之力却更加恐怖。随即,一点幽蓝冰晶在另一指尖凝聚,极寒之意让石室内的禁制光幕都微微冻结。
五年巩固,他不仅彻底掌握了元婴期的力量,对寂灭与冰寒法则的感悟和运用也更深了一层。
就在这时,他强大的元婴神念敏锐地捕捉到,极远处,数道强横且充满敌意的气息,正穿透遗迹外围的重重险阻,以一种明确无误的轨迹,朝着他们所在的方位快速逼近!
“终于还是找来了。”石硬眼中寒光一闪,并无意外。五年前那场天劫,如同暗夜明灯,足以吸引北寒域所有强者的目光。能穿过冰葬古墓区域的凶险找到这里,来者绝非易与之辈。
几乎同时,石室另一侧,沐婉清周身气息剧烈波动起来,浓郁的癸水蓝光冲天而起,将她整个人包裹成一个光茧,一股突破在即的锋锐气息弥漫开来——她闭关五年,借此地环境与真灵之力,终于要开始结丹了!
而远处那几道逼近的气息,也显然察觉到了这里的能量波动,速度骤然加快,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贪婪隔空锁定了石室!
内有关键突破,外有强敌来袭。
石硬缓缓起身,周身沉寂的元婴威压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轰然扩散开来。
“你安心结丹,外面的事,交给我。”
他对那光茧中的沐婉清传音一句,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石室之内。
冰原之上,风雪骤急。数道遁光破空而来,为首者,赫然是一位气息已达金丹圆满顶峰、身着冰魂谷长老服饰的白发老妪,其身后跟着数名金丹后期、中期的同门,以及两名煞气惊人的散修。
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从石室中缓步走出、挡在他们面前的灰袍身影。
“元婴期?!”白发老妪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骇然。
石硬漠然抬眼,灰绿色的瞳孔中寂灭之意流转。
“此地,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