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魂池畔,时间仿佛凝滞。精纯的寂灭归墟之力如同温润的母体,缓缓滋养着石磊重创的身躯与近乎枯竭的元婴。左肩处,那纠缠不休的影噬魂毒在至精至纯的池水冲刷下,躁动的黑气渐渐被压制下去,伤口传来阵阵清凉酥麻之感,竟有了缓慢愈合的迹象。封十三四人也漂浮在池边,受池水余波浸润,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气息趋于平稳。
石磊贪婪地吸收着池水中与他同源的力量,寂灭道火在经脉中重新燃起微弱却顽强的火苗,一点点修复着空间风暴造成的撕裂伤。他分出一缕心神,关切地望向池中央那缕愈发凝实几分的青色残魂。
“师尊…”他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自责,“弟子无能,让您久等了,还险些…”
“痴儿…”寂渊残魂的声音依旧微弱,却比方才清晰了不少,带着一丝历经沧桑的温和与释然,“你能寻到此地,已是天大的造化。为师这一缕残魂能苟延至今,全赖你当初布下的这养魂池与留下的诸多宝材。倒是你…伤势如此之重,可是在外界遇到了大敌?”残魂的目光落在石磊左肩那依旧狰狞的伤口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切。
石磊心中一暖,将离开养魂池后,前往九霄天宫争夺机缘,遭遇星宿海、幽冥殿、北寒仙朝围攻,以及方才在葬魂山脉与血刃门化神修士激战,最后被空间裂隙卷入此地的经历,简明扼要地述说了一遍。他重点提到了葬魂山脉的诡异,血刃门的大规模血祭,以及那山谷深处疑似封印着古老魔族力量的猜测。
“血刃门…大规模血祭…魔族封印…”寂渊残魂闻言,虚幻的面容上浮现出凝重之色,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的猜测…恐怕八九不离十。”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久远的记忆:“三万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波及诸天万界,惨烈程度超乎想象。为师当年修为有限,所知亦是零星。只隐约记得,大战末期,仙界大能们为彻底镇压魔族,防止其死灰复燃,曾布下‘周天星辰镇魔大阵’,将魔族主力及其部分本源…分别封印于诸天万界的特定节点之中。这些节点,大多选择在…下界。”
“下界天道相对残缺,空间壁垒薄弱,看似是弱点,实则…或许是故意为之。”寂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意,“以残缺天道为牢笼,以亿万生灵的生机为锁链…此等手段,唉…”他叹了口气,未尽之语中充满了复杂情绪。
石磊心中巨震!师尊的证实,无疑坐实了他的猜想!葬魂山脉,果然是一处上古魔族封印之地!而血刃门的所作所为,其目的昭然若揭——妄图破坏封印,释放或利用魔族力量!
“师尊,那血刃门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引火烧身,导致魔族重现,生灵涂炭吗?”石磊沉声问道。
“利令智昏罢了。”寂渊残魂冷笑一声,“魔道功法,速成而威力巨大,但往往隐患极深,需不断以生灵精血魂魄喂养,或依附更强大的魔物。血刃门背后,恐怕另有黑手,或他们自身就已…半魔化了。至于生灵涂炭?在他们眼中,众生皆是蝼蚁与资粮。”
他看向石磊,语气转为严肃:“磊儿,你既已卷入此事,便难以独善其身。魔族若真破封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下界亿万生灵,其中也包括你的故土亲朋。而且…”他顿了顿,“你想要彻底治愈为师的残魂,所需的那几样天地奇珍,其诞生或留存之地,往往也与这些上古秘辛、天地异变之处息息相关。”
石磊目光一凝:“师尊的意思是…”
“九天魂玉,传闻乃上古仙魂寂灭后,其不朽魂精与星辰本源结合所化,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便是…古战场遗迹或星辰之力异常浓郁之地。”寂渊缓缓道,“阴阳轮回莲,需在生死界限模糊、阴阳交汇之处方能生长,诸如黄泉入口、冥土边缘、或者…强大的封印节点附近。万载空青石乳,更是需要地脉本源历经万载沉淀,且需有至阴至净环境。”
他虚幻的手指轻轻一点,一道微光没入石磊眉心:“这是为师根据残存记忆,推演的这几样宝物可能出现的几个大致区域方位图,但年代久远,仅供参考。其中…葬魂山脉深处,那封印核心附近,或有线索。”
石磊接收着信息,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救治师尊与探查魔族封印,竟是殊途同归!这葬魂山脉,他必须再探!
“不过,你如今伤势未愈,对方又有化神中期修士坐镇,不可贸然行动。”寂渊提醒道,“当务之急,是借助这养魂池,尽快恢复实力。此池乃归墟本源与寂灭道韵所化,对你疗伤和巩固化神境界有奇效。待你伤势尽复,甚至…若能借此池水,将左肩那难缠的魂毒彻底炼化,或许能因祸得福,让你的寂灭道火更上一层楼。”
石磊重重颔首:“弟子明白。”他感受着池水中磅礴的能量,以及体内渐渐复苏的力量,信心倍增。
“此外…”寂渊残魂的目光扫过仍在昏迷调息中的封十三四人,“你这几位同伴,根骨心性皆是不错,此番共历生死,是可托付之人。待他们醒来,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尤其是那天衍道宫的小子,其推演之术,在探寻秘境、规避凶险时大有可为。”
“师尊放心,弟子晓得。”石磊应道。他早已将封十三等人视为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好了,为师残魂初定,不宜久言。你且安心疗伤,稳固境界。待你恢复全盛,我们再议下一步行动。”寂渊残魂说完,虚幻的身影缓缓沉入池水中心,光华内敛,再次进入深沉的温养状态。
石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彻底沉下心神,全力运转《寂源经》,引导着精纯的养魂池水,洗刷经脉,滋养元婴,炼化魂毒。
灰绿色的寂灭道火在他周身缓缓升腾,与池水交融,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涅盘。左肩伤口处,黑气与道火的交锋愈发激烈,但在池水源源不断的支持下,道火逐渐占据上风,一丝丝精纯的魂毒被剥离、炼化,反而化为精纯的能量,反哺己身。
时间在这片归墟深处的寂静之地悄然流逝。养魂池畔,重伤的众人正在争分夺秒地恢复着力量,为即将到来的、更加凶险莫测的征程,做着最后的准备。而葬魂山脉的暗流,并未因他们的暂时消失而平息,反而可能因为这次意外的窥探,酝酿着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