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又冷又硬,林闲盯着那碗清水和硬馒头,肚子叫得跟打雷似的,但就是没敢动。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加料?玄璜那老狐狸的心思,他一点都摸不透。外面安静得吓人,之前王大锤的哭喊和赵明月的辩解声都消失了,这种寂静反而让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门外终于又响起了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门被推开,进来的还是那个送饭的执法弟子,但这次他身后跟着玄璜长老!玄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扫过来,林闲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检查一样,赶紧从蒲团上爬起来,垂手站好,心里七上八下。
“林二狗。”玄璜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弟子在。”林闲把头埋得更低。
“事情,初步查清了。”玄璜缓缓道,“王大锤已招认,是受内门弟子赵明月指使,以一枚陈年旧丹栽赃于你,意图不轨。”
虽然早就猜到,但亲耳听到,林闲还是松了口气,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后背凉飕飕的,这才发现里衣早就被冷汗湿透了。妈的,差点就真去矿坑报到了!
“至于赵明月,”玄璜顿了顿,林闲的心又提了起来,“虽未直接承认,但其言行多处矛盾,嫌疑重大。”
林闲偷偷抬眼,想看看玄璜打算怎么处置这俩货色。
玄璜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执法堂自有规矩。王大锤,革去外门执事之职,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林闲听得一哆嗦,废去修为!这比杀了他还狠啊!不过想想也是,这种敢拿筑基丹栽赃的货色,留着也是祸害。
“赵明月,”玄璜继续道,“身为内门弟子,构陷同门(虽然林闲只是个杂役,但理论上也算),罚禁足明月峰思过三年,扣除未来五年所有修炼资源配给。”
三年禁足,五年资源!这惩罚对内门天才来说,绝对算重了!意味着她黄金修炼期要被耽误一大截!林闲心里有点快意,但同时又升起一股寒意。玄璜这老家伙,下手真黑啊!对自己人(虽然是犯了错的)都这么狠,那对自己这个“有点意思”的杂役呢?
“弟子…弟子多谢长老明察秋毫!”林闲赶紧表态,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后怕。
玄璜看着他,目光深邃:“你也不必谢我。若非你自己看出丹药破绽,今日结局,犹未可知。”
林闲心里嘀咕: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林二狗,你一个杂役,如何能辨识这等细微差异?”玄璜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闲头皮发麻,知道糊弄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把之前想好的说辞搬出来,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和回忆:“回长老…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就是有时候看东西,会觉得特别清楚,能注意到一些别人不太注意的地方。可能是…可能是天生的?弟子以前在家里,也总能找到别人丢的小东西。”
他把自己描述成一种拥有“特殊观察力”的体质,尽量往天赋异禀上靠,避免牵扯系统。
玄璜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过了好几息,他才缓缓道:“世间确有此类异禀之人。你此次也算立下一功,揭露宗门蛀虫。”
林闲心里一喜,这是要奖励?
但玄璜话锋一转:“不过,你修为低微,身怀此等能力,未必是福。”
林闲的心又沉了下去。
“即日起,你便留在执法堂,”玄璜的语气不容置疑,“做些整理卷宗、辨识证物的杂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离开执法堂范围。”
林闲傻眼了。这算什么?从杂役区调岗到执法堂打杂?听起来好像升了,但实际上还是软禁!只不过换了个地方,从柴房升级成了档案室?而且还在玄璜眼皮子底下!
“长老,弟子…弟子…”林闲想争取一下,比如回去看看妹妹啥的。
“你妹妹林宝儿,自有李青木照料,不必担心。”玄璜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安心在此做事。下去吧,会有人给你安排住处和活计。”
说完,玄璜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偏殿。
那个执法弟子走进来,对林闲的态度似乎比刚才更客气了点:“林…师弟,跟我来吧,带你去住处。”
林闲浑浑噩噩地跟着弟子走出偏殿,穿过几条回廊,来到执法堂后院一排低矮的房舍前。给他分的房间比柴房强点,至少有个木板床和一张旧桌子,但还是简陋得很。
弟子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比如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什么时候吃饭等等,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林闲一个人。他一屁股瘫坐在硬板床上,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这一天,简直像是在刀尖上滚过来的。
虽然王大锤和赵明月受到了惩罚,自己也洗清了嫌疑,但结果就是换了个地方被看起来?玄璜那老狐狸,分明是看中了他这点“特殊能力”,想留在身边使唤,又怕他脱离掌控!
“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闲欲哭无泪。虚像值花了一大把,差点把小命搭上,最后就混了个“编制内杂役”?还得天天对着玄璜那张老脸?
他摸了摸怀里,血符还在,微微发烫。这最后的保命手段没用了,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但新的麻烦又来了。被困在执法堂,怎么赚虚像值?靠自然吸收?那得等到猴年马月!靠“名望敬畏”?在这鬼地方,除了吓唬几个底层执法弟子,还能有啥名望?
而且,玄璜明显对他起了兴趣,以后少不了要被他使唤去“辨识”这个,“查验”那个,万一哪天遇到个高级货,破妄真瞳看不穿或者需要消耗大量虚像值,岂不是要露馅?
林闲越想越头疼。刚出虎口,又进狼窝,说的就是他吧?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林师弟在吗?刘师兄让我给你送些日常用品过来。”
是一个陌生的弟子声音。
林闲赶紧收起愁容,摆出那副略带拘谨又有点“深沉”的样子(万象归藏的后遗症?),应了一声:“在,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弟子抱着被褥和几件灰扑扑的杂役服走进来,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师弟,这是你的东西。以后咱们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了,有事尽管说。”年轻弟子放下东西,笑着说道。
林闲看着这个突然变得热情的“同事”,再想想玄璜的安排,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这执法堂,怕是比杂役区,还要凶险得多啊。
玄璜把他放在这里,真的只是为了“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