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玉仙人没想到容迟会下如此重手,连忙上前护住阡淮,长髯颤抖,眼中的心疼不言而喻。
“少神主殿下!何至于下如此重手啊!”
阡淮靠在爷爷肩膀上,感觉断裂的地方更痛了,虚弱地呻吟道。
“爷爷,我好疼——”
老者眼中泪光闪烁,看着孙子这一身血迹,脸上细密的皱纹抖动,一遍遍抚过阡淮的胳膊为他输送灵力,以减少他的痛苦。
这孩子是他在仙界仅剩的牵挂,前年前那场封印太岁的战役中阡淮的父母皆已命陨,所以阡淮自小就得到了他所有的关爱,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可面前的人是少神主,是仙界未来的神君。
墟玉上仙闭了闭眼,平复了情绪,缓缓说到:
“殿下,为了您,我已经损失了我最得意的徒弟,现在,您还要再伤害我唯一的孙子吗!”
“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为了仙界,为了太平我这一生牺牲太多!为什么殿下您却如此——!”
剩下的话墟玉仙人没有说完,可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他相信容迟能听懂。
墟玉仙人低下头看着阡淮苍白的嘴唇,眼中流转着算计,即使容迟再不愿意,此时他们也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除非他不想再做这个少神主了,否则,日后他与阡淮在仙界一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毕竟这个秘密的份量太重了……
“墟玉仙人莫不是忘了,白雅连亲人都没有。”
没想到他如此说,墟玉仙人抱着阡淮的胳膊微微收紧,阡淮被按到伤口,痛的吸了一口凉气,可此时的老者已然愣住了,甚至没注意到阡淮的反应。
“她可是把您当成她唯一的亲人!”
容迟看着树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不!”
墟玉仙人回过神,连忙打断。
“殿下!”
墟玉仙人语气悲凄,眸中是一片赤忱和身不由己,仿佛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看以证明自己的拳拳报君之心。
“我也是为了整个仙界啊!为了整个三界的平静,我只能舍弃了她……仙界不需要再多一个法力高强的上仙,但不能有一个灵脉不通的神君啊!”
“不需要吗?”
容迟伸出手,阡淮眉间立刻浮起一个白点,那股气息与容迟手中的气息瞬间相连通,墟玉仙人一瞬间慌了神,看着那股缓缓流动的灵力迟迟不敢开口回答。
“那你为什么也把白雅灵力注入阡淮体内?”
“难道不是为了将阡淮也变成法力高强的上仙?”
此刻老者的脸上才终于浮现出惶恐的神色,低下头揽着阡淮,不敢再说一句巧言令色的话。
容迟痛苦而无力地闭上眼,转过身面向刺目的日光,只觉得脸发烫。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白雅的法力高强至此——
可以供得起一个少神主,扶起一个阡淮。
若她还拥有法力,此刻神殿最强大的神仙是谁不会再有任何争议……
容迟良久不说话,墟玉仙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直打鼓,可很快他就安慰好了自己。
不会有事的,事已至此容迟不会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不能拿了白雅的神力还要大义凛然地指责他,没有人不喜欢强大的神力,多少人为了神力日夜修炼或是遍寻法器,他如今只是在他眼前演一演有情有义罢了,就像他在容迟面前演一演师徒情深一样的!
“怎么做到的?”
墟玉仙人看向那个刺眼日光下的身影,却只看得清一个轮廓,他心中燃起希望。
果然!
他在仙界这么多年,不会看错的。
于是连忙邀功般答到:
“殿下可知前年前封印太岁时有一法器名曰‘桂魄椟’。”
“世人只知‘桂魄椟’可封印太岁,不知‘桂魄椟’中还有一法器‘桂魄玉珏’,此玉珏可与藏海鼎相配,将玉珏佩戴者的灵力吸收殆尽,再转入持鼎的另一人体内。”
“东西呢?”
墟玉仙人一愣,有些心虚地回道:
“桂魄玉珏应当还在白雅身上,而鼎……似乎不见了……”
“不见了?”
容迟语气中透露出威慑,墟玉仙人生怕容迟误会于他,连忙解释道:
“月灵峰试神炼时还在殿下的少神殿中,只是后来我再去取回时却发现不见了……”
“或许……或许是殿下收起来了?”
容迟皱了皱眉,少神殿有这么一个鼎吗?为何之前他从未注意到过,连现在不翼而飞他都没有一丝察觉。
“知道了。”
容迟没有回头,踏出门去。
白雅从昏迷中沉沉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陌生的淡粉色纱帐,上面绣着些细密的云纹。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香,混着些脂粉香气。
她不是去找雨钟了,怎么在这里?
突然,她猛地扶住额头。
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根锥子在往里钻。那一片幽蓝色花田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忽远忽近。
指缝间突然掠过黏腻的触感——不是汗水,是带有铁锈般腥气的红色液体。眼前花田的影子开始扭曲,泥土渗出暗红。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指甲缝里很干净,可记忆里的血污正顺着掌纹蜿蜒而下。
有什么记忆在拼命往她脑中钻,那是……
月灵峰吗?
“你醒了?”
白雅往门口望去,只见一席华丽红衣的明艳女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白雅看到来人面孔的那一刻瞳孔震颤。
花姒!?
“你不是……”
女子明眸皓齿,心情很好地弯弯嘴角,笑声银铃一般。
“你认得我呀?”
白雅还有些懵,茫然地点点头。
花姒可是仙界唯一一个可以操控时间法术的仙子,她还没有正式入静云堂时,常常趴在屏风后偷听,那时她总会看见那个总坐在第一排的那个漂亮的仙子。
白雅记得花姒听课时亮亮的眸子。
“可……你不是……”
死了?
白雅想起齐弥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现在她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办法厘清思绪。
“那个啊……”
花姒故意卖了个关子,把药碗递到白雅面前。
“你先喝药,以后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