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院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往日的沉寂,甚至比以往更加“规矩”。
萧墨珩(陆雪瑶身)不再闭门不出,而是每日清晨准时起身,在严嬷嬷的指导下,一丝不苟地学习站立、行走、行礼、用膳等各项礼仪。他学得极快,那些繁琐复杂的动作,往往严嬷嬷只示范一两遍,他便能做得标准无误,甚至比浸淫此道多年的贵女更加端庄沉稳,只是那沉稳中,总透着一股与“陆雪瑶”这个身份不符的、过于冷硬的底色。
“大小姐天资聪颖,一点即通。”严嬷嬷偶尔会如是说,目光却带着探究。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人,却从未见过如此矛盾的少女——外表柔弱,内里却仿佛蕴藏着钢铁般的意志;学习礼仪时专注得可怕,眼神却偶尔会掠过一丝属于上位者的不耐与审视。
萧墨珩(陆雪瑶身)对严嬷嬷的探究心知肚明,却并不在意。他需要这层“知礼”的外壳,也需要严嬷嬷这块“金字招牌”。他甚至在严嬷嬷的“建议”下,开始重新拿起针线,学习女红。
当那根细小的绣花针捏在他如今这双纤细却曾执掌千军万马的手中时,一种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棘手的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针脚歪斜,线路混乱,与他记忆中那些精细繁复的刺绣图样天差地别。
“大小姐初学,不必心急。”严嬷嬷看着那团惨不忍睹的绣绷,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安慰道。
萧墨珩(陆雪瑶身)盯着那根不听话的针,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叛徒。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将其掰断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跟那团丝线较劲。这无关喜好,而是必要的伪装。一个幡然醒悟、力求上进的嫡女,怎么能连最基本的女红都一窍不通?
除了学习规矩和女红,他开始名正言顺地接管玉尘院的内务。他将秋月和冬雪叫到跟前,条理清晰地分派任务,规定了清扫的标准、物品摆放的位置,甚至每日的用度支出,都要亲自过目。
他的管理方式带着浓重的军营色彩——简洁、高效、令行禁止。起初,秋月和冬雪还试图像以前一样偷奸耍滑,但在萧墨珩(陆雪瑶身)那冰冷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责罚(不过是抄写《女则》或扣除月钱,但足以让两个丫鬟胆寒)下,很快变得服服帖帖,不敢有丝毫懈怠。
玉尘院虽依旧破败,却在一种近乎严苛的管理下,变得井井有条,透出一种与其他院落格格不入的、冷硬而肃穆的气息。
这番变化,自然通过各方眼线,传到了柳姨娘和陆文渊耳中。
被禁足在院中的柳姨娘,听闻陆雪瑶如今安分守己,只顾着学规矩、管院子,心下稍安,只当她是被前番风波吓住了,冷笑道:“算她识相!且让她得意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慢慢收拾她!”她如今自身难保,只能暂且隐忍。
而陆文渊,从严嬷嬷口中听到的,则是“大小姐近日勤勉好学,规矩礼仪进益神速,院内事务亦打理得井井有条”之类的汇报。这让他对这个一向忽视的嫡女,印象稍稍改观。不管她是真醒悟还是假做戏,至少目前看来,是在往“相府嫡女”该有的样子靠拢,没再给他惹麻烦,这便够了。他甚至难得地吩咐账房,将玉尘院的月例和用度,按时足额发放。
萧墨珩(陆雪瑶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降低所有人的警惕。他在蛰伏,如同受伤的猛兽,在舔舐伤口的同时,用冰冷的目光重新丈量着这片属于他的新猎场。
他不再仅仅盯着柳姨娘,而是通过严嬷嬷和秋月等人,有意无意地收集着丞相府更深处的信息——各房仆役的背景、关系网,府中银钱往来的大致脉络,乃至陆文渊一些不为人知的喜好和忌讳。
他知道,柳姨娘根基未断,陆芊芊恨意未消,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而他,需要更强大的武器,不仅仅是后宅的小打小闹。
这一日,他翻阅着秋月从外面买来的、包装杂书的市井话本,目光在其中一本讲述前朝秘闻的书籍上停留许久。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成型。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去一趟陆文渊的书房?那个地方,或许藏着比后宅阴私更有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