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桃源温暖的环境,越往北行,天地间的色彩便愈发单调,最终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与灰。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冰冷的刀片,呼啸着席卷一切,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也需运转法力全力抵御,方能前行。
云芷周身自然流转着一层无形的道韵,将酷寒与烈风隔绝在外,衣袂飘飘,仿佛漫步于自家庭院。阿德利却如鱼得水,站在云头兴奋地“嘎嘎”直叫,甚至张开短翅,吸收着空气中浓郁的冰寒之气,它那身黑白羽毛似乎变得更加油亮,气息也隐隐活跃了几分。白玉则翱翔在前方更高处,锐利的目光穿透风雪,指引着方向。
下方是万古不化的冰川,冰层呈现出深邃的蓝色,有些地方裂开巨大的沟壑,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幽冥。扭曲的、如同彩色绸缎般的极光在天幕上舞动,美丽却蕴含着狂暴的元磁之力,干扰着神识的探查。空气中除了严寒,还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朽物的怪异气味,正是黑渊侵蚀能量与本地元磁环境结合后的产物。
“嘎!”阿德利突然用喙啄了啄云芷的衣袖,短翅指向下方一处巨大的冰裂隙。
云芷神识随之探去。只见在那幽深的冰缝底部,隐约可见一些非自然形成的结构——用巨大的兽骨和冰块垒砌的粗糙拱门,以及一些刻画在冰壁上的、与陆飒发现的兽皮上一样的扭曲眼睛符号。符号周围,残留着微弱但清晰的祭祀波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渊气息。
“看来,已经接近他们的活动区域了。”云芷眸光微闪,并未直接降落,而是继续向前。她要先摸清这片区域的大致范围和这所谓“神谕教团”的规模。
又飞行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冰原上矗立着许多如同墓碑般的巨大冰棱。而在冰原中央,赫然有着一座完全由冰块和不知名黑色石材搭建的小型村落!
村落外围树立着削尖的冰柱作为简陋的防御,中央则是一个较为高大的建筑,顶端镶嵌着一块散发着暗淡黑光的、类似黑渊之种碎片的晶体,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从中弥漫出来,与空中的元磁极光交织,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扭曲的暗色光罩,将整个村落笼罩在内,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抵御着外界的极端环境和元磁风暴。
村落里,能看到一些穿着厚重毛皮的人影在活动。他们体型比普通人魁梧,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迟缓,脸上大多涂抹着白色的油彩,勾勒出简单的、与那眼睛符号类似的图案。他们沉默地做着诸如切割冻肉、打磨骨器之类的工作,彼此间很少交流,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被长期精神控制的麻木。
“被深度蛊惑的凡人……”云芷一眼便看穿了这些村民的状态。他们的生命气息与那村落中央的黑色晶体隐隐相连,如同提线木偶。
就在这时,村落边缘的一支约十人组成的巡逻队似乎发现了空中的异常。他们立刻发出一种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呼哨,所有人齐刷刷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瞬间被一种狂热的、非人的凶光取代,死死盯住了云芷所在的方向!
他们似乎不受元磁极光对神识的过多干扰,能直接锁定目标!
“嘎?!”阿德利被那齐刷刷的、毫无生气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云芷身后缩了缩。
为首的巡逻队员,一个脸上油彩格外繁复、手持一柄镶嵌着黑色晶石骨矛的壮汉,猛地将骨矛指向天空,发出一串晦涩难懂的音节,仿佛在吟诵着什么。
瞬间,村落中央那黑色晶体光芒一闪,笼罩村落的光罩荡漾了一下,一道凝练的、混合着黑渊死寂与元磁混乱之力的暗色光束,如同毒蛇般朝着云芷激射而来!速度极快,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同时,地面那十名巡逻队员也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多是骨刀、骨矛,镶嵌着微小的黑色晶石),他们身上浮现出淡淡的黑光,气息连成一片,竟然短暂地达到了接近金丹期的波动!十道稍弱一些的暗色能量束随之射出,与那主光束一起,封死了云芷所有闪避的空间。
攻击配合默契,毫不犹豫,带着一种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冰冷意志。
云芷面色不变,甚至没有做出防御或反击的动作。那足以让金丹修士严阵以待的攻击,在靠近她周身三丈范围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下方的狂热信徒们似乎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中首次出现了类似“困惑”的情绪。但他们并未退缩,那首领再次发出嘶吼,所有信徒身上的黑光更盛,显然准备发动更强烈的攻击。
云芷轻轻摇头,对这些被完全控制的傀儡失去了观察的兴趣。她抬起手,对着下方那座村落,以及村落中央那枚作为力量源头的黑色晶体,屈指一弹。
一缕细微的混沌剑气,如同穿过水波般,无视了那层扭曲的光罩,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黑色晶体。
“噗!”
一声轻响,那枚不断散发黑渊气息的晶体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笼罩村落的光罩瞬间崩溃、消散。
下方所有信徒身上的黑光如同被掐断了源头,骤然熄灭。他们狂热的眼神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与虚弱,仿佛被抽走了支撑生命的力量,纷纷软倒在地,发出无意识的呻吟,短时间内失去了所有威胁。
云芷看都未看下方一片混乱的村落,目光投向冰原的更深处。在那里,她感受到了一股更加强大、也更加纯粹的黑暗与冰冷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
“走吧。”
她淡淡说道,身形再次化作流光,带着一脸懵懂又松了口气的阿德利,向着冰原深处那道令人心悸的气息源头,继续前进。
真正的目标,还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