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交,京市格外寒冷,空气干燥。苏雪晚刚从意景美术馆出来,站在萧瑟的风中,正觉得冷,忽然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雪晚,我是凌云峰,还记得我吗?”
“云峰哥,当然记得。”
她怎么会不记得?哥哥苏墨尘的好哥们,两人从高中就认识了——样貌出众,气质温雅。
“你哥跟我提过你朋友的事,现在方便吗?叫上你朋友,我们见面聊。”
“方便的,在哪里见面?”
“我和你哥在跳海酒馆。他有点醉了,你最好开车过来。”
“好,我马上到。”
当苏雪晚和贾以沫赶到跳海酒馆时,只见苏墨尘独自趴在桌上,嘴里喃喃自语。
“哥,你怎么喝成这样?”苏雪晚费力地将他扶正,可刚一松手,他又倒了下去。
“雪晚...你来啦...我没醉,真没醉...”苏墨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哥,你朋友呢?”
“云峰?他说我醉了...非要结账先走...”
贾以沫在听到“云峰”两字时,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定睛看了一眼靠在苏雪晚肩头的那个男人。
苏墨尘!苏雪晚的哥哥竟是苏墨尘。那么他口中的,必然就是那个“凌云峰”。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猛地一颤。脚似乎也有千斤重,怎么也移不开一步。
就在她几乎要夺路而逃的瞬间,酒馆包厢的门再次开启。那个铭刻在记忆中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了贾以沫的视线。
她睁大双眼,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血液仿佛在瞬间从头部抽离,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她不得不伸手撑住桌沿,竭力维持着挺直的站姿。
她曾设想过他们重逢的无数场景,在人来人往的喧嚣街道,在萧瑟寂寥的街道转角,在氤氲着咖啡香的玻璃窗前,亦或是衣香鬓影的宴会厅堂。也想过,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相忘于茫茫人海中。
凌云峰一进门,目光便锁定了包厢内的三人。对视的那瞬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许久不见,贾以沫发现,凌云峰的轮廓与记忆中的他并无二致,依旧英俊非凡。只是岁月的磨砺,让曾经青涩的五官更加立体,气质也愈发地成熟稳重。
贾以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爱他,6年时间,说不长也不短,可她似乎已经记不太清他的脸,他的笑容。
凌云峰有一瞬的怔愣,眼神在触及贾以沫的那一刻,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但转瞬即逝,不能再有机会将之捕捉、分析、研究。随后眼眸仿佛染上一层冰霜,冷漠寒冽。
他缓缓走向他们,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时间的鸿沟。
“雪晚,你来了。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云峰哥,这是我的好朋友贾以沫,她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苏雪晚把贾以沫拉到身边,“以沫,这是我哥哥的好朋友,凌云峰。”
贾以沫看着他冷淡的神情,鼻尖开始酸涩。
她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声音细若蚊蚋:“你好!”
6年了,再次见到他,她连说一句“凌云峰,好久不见”的勇气都没有。
“你好!” 他嘴角提着但却没太多笑意,眼底黑沉,礼貌而疏离。
一阵沉默。
“云峰,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苏墨尘的话打破了沉默,却也让气氛更加微妙。
“雪晚,这是你的朋友?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云峰,你看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凌云峰没有直接回答苏墨尘的问题,转而看向苏雪晚:“雪晚,我们先一起把你哥扶到车上去吧,你开车送他回家。至于你朋友的事,等下我会和她好好谈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 苏雪晚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送走苏雪晚和苏墨尘后,贾以沫和凌云峰两人站在路边,秋末的寒风肆意地吹拂着。
天气真的冷,但这份冷意却远远比不上两人之间那尴尬而冷场的气氛。两人相互僵持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走吧,我的车子停在前面的停车场,我送你回去,顺便聊聊你的事。” 终于,凌云峰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贾以沫微微一怔,她犹豫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无法掩饰的慌乱,“我……要不改天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然而,凌云峰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受人之托,答应别人的事,要有始有终。我不像某些人,违背承诺、背信弃义。”
后面几个字,语气很重,仿佛咬牙切齿。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况且,我很忙,也没那么多时间再约,就今天吧。”
“那......麻烦你了。” 她妥协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根本没有资格逃避!当初,是她伤害了他,伤得很深。如今他再怎样冷眼相对、言语讥讽都不为过。
凌云峰转身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贾以沫跟在他的身后,两人的步伐默契地保持一致,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秋末的夜晚,风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街道两旁的灯光昏黄而温暖,却照不亮他们心中的阴霾。
走到车前,凌云峰上了车。贾以沫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上了后车座。
“你是真把我当司机了?” 凌云峰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目光冷峻,“你坐后面,我们怎么聊,你这样很容易让我分心。要不我们专门找一个地方好好聊聊。”
她没办法,只能乖乖下车,坐到副驾驶位置。
“地址?”
“啊?”
“你家地址?”
“解放新区静安公寓。”
“我查了一下,大约四十分钟路程,你最好能在这段时间内,把事情讲清楚。”
车子启动,车内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车载音响里传来的轻柔音乐在流淌。贾以沫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无论如何,此刻的她都是狼狈不堪的。可是,她应该高兴的,他现在过得很好,那当初她离开他的决定就是对的。
“凌云峰……” 她苍白无力地垂下头去,“就当你已经帮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