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沈括与冷锋如同融入黑暗的两道轻烟，在陈州城错综复杂的屋顶巷道间穿梭，轻易甩掉了身后永嘉侯府混乱的追兵，安然返回了租住的小院。
院中，赵虎、石勇、侯吉三人早已焦急等待，看到沈括和冷锋归来，身上虽带伤但气息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您没事吧？”赵虎急忙上前。
“无妨，皮外伤。”沈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目光落在冷锋手臂那几道泛着黑气的伤口上，“冷锋的伤需要立刻处理，对方兵器淬了剧毒。”
石勇立刻拿出早已备好的解毒药粉和清水，赵虎熟练地帮冷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那毒药虽烈，但沈括这边准备的药材也非寻常，加上冷锋自身内力压制，毒性很快便被控制住。
“侯府情况如何？动静大吗？”沈括坐下，接过侯吉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问道。
侯吉脸上带着兴奋和后怕：“大！动静可大了！永嘉侯府跟炸了锅似的，灯火亮了半宿，护卫倾巢而出，满城搜查，连知府衙门都被惊动了，现在街上还有兵丁巡逻呢！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是大人您的手笔！”
沈括点了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七煞折戟，永嘉侯必然震怒惊恐，加大搜查力度是必然的。但这反而说明，他们慌了。
“大人，与您交手的，真是‘主上’麾下的七煞？”赵虎处理完冷锋的伤口，面色凝重地问道。七煞凶名在外，乃是幽冥道最顶尖的暗杀力量之一，没想到竟然在大人手下吃了大亏。
“是七煞无疑。”冷锋虽然受伤，但眼神依旧冰冷锐利，“配合默契，悍不畏死，若非大人实力超绝，破其战阵，重创其首领，我等恐怕难以脱身。”
沈括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七煞的出现，证实了两件事。第一，那个‘主上’李玄冥，确实就隐藏在陈州，而且对永嘉侯府乃至整个陈州都有着极强的掌控力。第二，他对我已经起了必杀之心，而且……他似乎并不愿意与圣主过多合作，甚至有些排斥。”
他将之前在屋顶听到的永嘉侯与管家的对话，以及七煞来袭时那种纯粹针对他个人、而非圣教整体利益的感觉说了出来。
“内部不和，乃取祸之道！”赵虎沉声道，“大人，我们是否可以借此做些文章？”
“正是此意。”沈括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他们越是不和，我们的机会就越大。侯吉。”
“小的在！”侯吉连忙应声。
“之前让你散播玉佩图样，可有什么反应？”
侯吉精神一振：“回大人，还真有！这两天，陆续有几个人在暗中打听那玉佩的消息，虽然都很谨慎，但小的还是摸到了一点线索。其中有一个，是以前在永嘉侯府马厩做过事的老人，因为儿子得罪了侯府管事被赶了出来，对侯府怨气不小。还有一个，是州府衙门的一个老书办，似乎……与几年前矿难中死去的那个监官孙福有些远亲关系。”
马厩老人……孙福的远亲……沈括眼中精光一闪。这与他之前的猜测隐隐吻合！孙淼潜入济慈堂，果然不是偶然！
“想办法，秘密接触这两个人。”沈括吩咐道，“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可以从孙福的矿难或者侯府的一些阴私事入手，试探他们的口风，看能否得到更多关于永嘉侯，乃至那个‘主上’的信息。尤其是那个书办，重点关照。”
“明白！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侯吉拍着胸脯保证。
“赵虎，石勇。”
“属下在！”
“你们继续监视永嘉侯府和州府衙门的动向，尤其是人员、物资的异常调动。七煞受创，‘主上’绝不会善罢甘休，要么会派出更强的手段，要么……可能会加快他们那个‘仪式’的进度。我们必须掌握先机。”
“是！”
“冷锋，你伤势未愈，暂且留在院中养伤，同时负责与顾千帆那边的联络，将我们这边的情况择要传递过去，看他那边是否有新的发现。”
“属下领命！”
安排完各项任务，众人各自散去忙碌。沈括独自留在院中，仰望星空。
陈州的局势，如同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永嘉侯、圣主、主上、知府衙门……各方势力纠缠其中。而他，就是要在这乱局中，找到那条直捣黄龙的路径。
七煞的袭击，像是一剂猛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也让暗流汹涌起来。接下来，就看谁先沉不住气，谁先露出破绽。
他回到房中，盘膝坐下，再次沉浸到九阳焚煞录的修炼之中。与七煞一战，尤其是最后那蕴含纯阳意境的一拳，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纯阳真火的凝练，有了更深的体会。
他感觉，那层阻碍他凝聚真火的薄膜，似乎越来越薄了。
就在沈括潜心修炼、暗中布局的同时，永嘉侯府地下密室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永嘉侯赵璟脸色铁青，看着面前水晶棺中那个浑身覆盖着冰霜、胸口有一个焦黑拳印、气息奄奄的煞卫首领，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一旁，那名老管家躬身而立，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一群废物！”赵璟猛地一挥袖，将旁边桌上的药罐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七煞出动，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留下！李玄冥……他派来的就是这种货色吗？！”
老管家冷汗涔涔：“侯爷息怒……据逃回来的煞卫说，那沈括……实力远超预估，尤其是一身纯阳功法，霸道无比，似乎……似乎已经摸到了凝聚‘真火’的门槛……”
“真火？！”赵璟瞳孔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他深知纯阳真火对幽冥道功法的克制有多大，若沈括真的练成，绝对是心腹大患！
“不行！不能再等了！”赵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必须尽快进行仪式！只要吾神降临，什么沈括，什么纯阳真火，统统都是土鸡瓦狗！”
他看向老管家，压低声音，语气急促：“黑水潭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侯爷，祭坛主体已完成，‘主上’传来消息，只差最后几样关键材料和一些……‘祭品’，便可启动仪式。”
“祭品……”赵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加快速度！告诉李玄冥，他要的‘祭品’，本侯会尽快给他凑齐！让他也必须保证，仪式万无一失！”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老管家匆匆离去。
赵璟独自站在水晶棺前，看着里面奄奄一息的煞卫首领，脸上肌肉抽搐，最终化为一片狰狞。
“沈括……你必须死！在黑水潭仪式完成之前，你必须死！”
他转身走到密室一角，打开一个暗格，里面赫然放着几个造型诡异的黑色陶罐，罐口贴着符箓，隐隐有孩童的哭泣声从中传出……
风雨欲来，陈州城的天空，愈发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