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地下极深处,一处不为人知的幽冥殿堂。
殿堂空旷而阴森,四壁雕刻着扭曲怪诞的魔神图案,幽绿色的火焰在壁龛中无声燃烧,映照出殿堂中央四张高大的玄铁座椅。此刻,其中三张座椅上,已然笼罩着模糊而强大的身影。
左侧座椅,黑雾翻涌,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其中明灭不定,散发出暴虐与尚未完全平复的虚弱气息——正是伤势未愈的圣主。
右侧座椅,则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暗影,仿佛由无数怨念与低语构成,看不清具体形貌,唯有一种令人心智混乱的诡谲感弥漫开来——此为四圣之一,执掌诡谋与惑心之力的幻魇。
正对着入口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个身形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他全身覆盖在狰狞的黑色骨甲之下,连面部都被面具遮挡,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仿佛万年玄冰的眸子。周身散发着尸山血海般的惨烈杀气,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人仿佛听到金戈铁马、亡魂哀嚎之声——此为四圣之首,执掌杀伐与战争的战魁。
唯独原本属于主上李玄冥的座椅,空空如也。
“李玄冥那个废物!”圣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率先打破了沉寂,“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若非他执意提前启动黑水潭仪式,又岂会功亏一篑,不仅损了祭坛,丢了圣物,更险些让吾神降临失败,遭受反噬!此等大过,按教规当受万魂噬心之刑!”
他周身黑雾因愤怒而剧烈翻滚,显然对李玄冥怨念极深。陈州之败,他同样损失惨重,济慈堂被毁,自身受伤,如今见李玄冥也栽了跟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团变幻的暗影——幻魇,发出一阵如同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嘻嘻……圣主何必动怒?主上虽有过失,但吾神意志岂是凡人所能揣度?或许此次挫折,亦是吾神考验之一环呢?倒是圣主你,在陈州似乎也被那叫沈括的小虫子,咬得不轻啊……”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看似劝解,实则挑拨,更暗戳戳地揭了圣主的伤疤。
圣主猩红的目光猛地射向幻魇,黑雾中探出一只由能量构成的鬼爪,似乎就要发作:“幻魇!你什么意思?!”
“够了!”
一声冰冷、如同金铁摩擦的断喝响起,来自首座上的战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但那瞬间迸发出的惨烈杀气,如同实质般压向圣主和幻魇,让两人周身的能量都为之一滞。
“内斗,是取死之道。”战魁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玄冥确有失职,致使降临受挫,吾神意志暂时沉寂。然其经营陈州多年,于资源筹措、仪式构建仍有大用。经本座与幻魇议定,暂免其刑,令其居于总坛,戴罪立功,统筹下一次降临所需资源与祭坛重建事宜。在其将功补过之前,不得擅离。”
这个决定,显然没有完全满足圣主的要求,但他似乎对战魁极为忌惮,冷哼一声,收回了鬼爪,黑雾翻腾却不再言语。
幻魇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不再挑拨。
战魁的目光转向圣主:“圣主,你负责渗透朝堂,掌控人间权柄。如今永嘉侯这颗重要棋子已失,皇帝那边也需更加小心。那沈括,接连坏我圣教大事,更是身负克制我等的纯阳异力,已成心腹大患。在你恢复期间,由你亲自负责,调动一切可用资源,务必在其羽翼未丰之前,将其彻底铲除,夺回其手中可能掌握的圣教秘密与研究资料。你可能做到?”
圣主猩红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正合我意!此子不除,必成大患!本座定会让他知道,得罪幽冥圣教的下场!”
“不可小觑此人。”幻魇那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据我所知,他不仅在修炼上颇有古怪,更弄出了一个什么‘格物院’,似乎在研究一些……非道非术,却能克制阴煞的玩意儿。嘻嘻,有点意思。圣主你若再失手,这四圣之位,怕是要换人坐坐了。”
“幻魇!你!”圣主大怒,但看到战魁冰冷的目光扫来,强行压下了怒火,咬牙道,“本座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
战魁沉声道:“沈括之事,由圣主全权处理。幻魇,你继续追查‘定魂珠’与‘龙骨’下落,此二物乃下一次降临关键,不容有失。至于朝堂与其他势力动向,亦需密切关注,必要时……可制造些混乱,转移视线。”
“谨遵魁首法旨。”幻魇的身影在暗影中微微扭曲,算是领命。
“都去吧。”战魁挥了挥手,不再多言。他那如同冰山般的身影率先模糊,消失在座椅之上。
幻魇发出一串低笑,暗影蠕动,也悄然散去。
只剩下圣主独自坐在座椅上,猩红的目光明灭不定,充满了怨毒与杀意。
“沈括……格物院……本座要将你,连同你那些可笑的玩意儿,一同碾成粉末!”
幽冥殿堂重归死寂,唯有四张空悬的座椅,预示着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因内部的矛盾与压力,变得更加汹涌。下一次的冲突,必将更加激烈!而沈括与他的格物院,已然成为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