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节点的惊魂一夜,像一盆冰水浇在格物院每个人头上。预警阵不再是无懈可击的盾牌,反而可能成为敌人刺向内部的毒刃。
沈括下令,所有外围节点暂时降低能量输出频率,并由符阵司带着最新改进的“精神滤网”附件逐一检查加固。整个格物院的气氛空前紧张,巡逻的护卫眼神锐利,恨不得把每个角落都刮下一层皮来查。
清心阵的优化和推广被迫放缓,资源向节点防御倾斜。但沈括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被动防守,永远跟不上敌人千变万化的手段。
“必须找到源头,主动出击。”沈括盯着沙盘上汴京的微缩模型,目光锐利,“侯吉,瓦舍那边有什么发现?”
侯吉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后怕:“大人,有发现!我们盯死了那个最火的青衫说书人,发现他每次散场后,都会去西城根下一家快要倒闭的旧书铺,叫‘墨痕斋’。表面是去卖他誊抄的话本,但我们的人冒险潜入,发现书铺后院地下有个密室!”
“密室?”沈括眼神一凝。
“对!里面……里面全是各种怪谈故事的底稿,还有……还有这个!”侯吉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表面布满细密孔洞的黑色木牌。木牌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但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冷气息,仔细看去,那些孔洞的排列似乎暗合某种扭曲的韵律。
物理驱魔系统立刻传来警示:【检测到高浓度精神污染载体,疑似“惑心木”,可缓慢释放扭曲精神波动,影响近距离接触者心智。】
“惑心木……”沈括接过木牌,指尖纯阳之气微吐,木牌表面的阴冷气息如同被灼烧般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但很快又恢复原状,异常顽固。“这东西,就是他们散播流言的‘种子’?”
“应该是!”侯吉肯定道,“我们在密室里找到了几十块这样的木牌,还有配套的工具,能看出是在制作和‘充能’。那个说书人,很可能就是个传递‘种子’的信使!墨痕斋的老板已经被我们暗中控制了,是个哑巴老头,看着普通,但身上也带着类似的气息。”
“好!顺藤摸瓜!”沈括当机立断,“冷锋,赵虎!”
“在!”
“你们各带一队好手,给我把墨痕斋和那个说书人盯死了!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看看,这些‘种子’最终会流向哪里,是谁在接收!”
“是!”
命令刚下达,格物院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名皇城司的传令兵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几乎是扑到沈括面前。
“国师大人!不好了!城外……城外出事了!”
“慢慢说!”沈括心头一沉。
“是……是漕运!一支从京西来的粮船队,刚进汴河不久,船上的舵手和力夫就像中了邪一样,开始互相殴斗,见人就砍!嘴里还喊着……喊着‘仙粮’、‘吃了就能上天’的胡话!顾大人已经带人赶去封锁河面了,但场面失控,死了不少人!”
粮船?京西?互殴?仙粮?
几个关键词瞬间在沈括脑中炸开!京西是陈州方向,是主上李玄冥曾经的老巢!粮船……永丰粮行也是以粮行为掩护!
“不好!调虎离山!”沈括猛地反应过来,“他们在粮船上做了手脚,用某种方式让船上的人发狂,制造大规模混乱,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大人!不好了!”一个符阵司的研究员连滚爬爬地冲进总控室,脸色惨白如纸,“内城……内城三个核心预警节点,能量读数异常飙升!波动模式……和西市那次失控一模一样!而且……而且这次是同时三个!”
总控沙盘上,代表内城皇宫、枢密院、以及……格物院本身区域的三个核心节点,光点骤然变成了刺眼的红色,疯狂闪烁!
沈括的瞳孔骤然收缩。
对手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制造混乱!他们要瘫痪的是大宋的中枢和格物院这个心脏!利用漕运混乱吸引皇城司主力,同时引爆内城核心节点,造成更大的精神污染和瘫痪!
够狠!够毒!
“启动所有清心阵!最大功率!”沈括的声音如同寒冰,“石勇,带人守住格物院各个出入口,许进不许出!侯吉,通知皇城司,内城有变,让他们分兵回援!”
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
沈括本人则一步踏出总控室,周身金红气血轰然爆发,如同燃烧的火炬。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格物院内那个开始剧烈震颤、符文扭曲的预警节点。
“想毁我这里?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身形如炮弹般射出,直扑那失控的节点。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净化,而是要主动揪出藏在能量流深处的毒蛇!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格物院藏书楼的阴影里,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负责整理文书的中年杂役,缓缓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浑浊而诡异的光芒。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
“种子……该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