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
切得，干脆利落。
屏幕上，只剩下陆晚灵那张，清冷绝世的脸。
她，面无表情。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
而不是，当着数千万人的面，揭开了一个，延续百年的，肮脏交易，顺手，把茅山派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直播间里，疯了！
“卧槽！这就完了？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楼上的，不对劲！但是我同意！主播，再来一个啊！”
“有没有人去查一下那个李墨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有那个什么文昌七星笔？”
“已经有人去了！李墨刚刚发了微博！他真的在他家画室的墙里，找到了一张，黑色的符！已经烧了！他说，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我草草草！真的！真的！主播是神仙啊！”
“茅山派滚出来挨打！你们门派怎么尽出这种败类！”
凡人的世界，在狂欢。
他们，像是在追一部，制作最精良，剧情最刺激的，连续剧。
为每一次，正义的降临，而欢呼。
为每一次，罪恶的揭露，而沸腾。
然而。
玄门的世界，却是一片，死寂。
茅山，掌门大殿。
石坚，瘫在宝座上，像一滩，烂泥。
他看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眼神，空洞而绝望。
完了。
茅山，百年的清誉，完了。
他这个掌门，也完了。
他可以想象，三日之后，当他，跟着张玄陵，去登门谢罪时。
那个女人，会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或许，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因为，一只，已经被踩在脚下的，臭虫，不值得，神明，投下目光。
“掌门……掌门……”
旁边的长老，声音颤抖地，呼唤着。
“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石坚，扯了扯嘴角，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
“怎么办？”
“清洗门户！”
“把所有，跟那个弃徒，有关的卷宗，全部，找出来！烧了！”
“还有，派人，去把那支，什么破笔，给老子，找回来！毁了！”
“快去！”
他嘶吼着，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
他想，亡羊补牢。
却不知道，那把，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才刚刚，落下第一刀。
直播间里。
陆晚灵，动了。
她，再次，伸出了，那根，仿佛，掌控着世间所有因果的，手指。
在屏幕上，随意地，一点。
“连线第二个。”
来了！
又来了！
所有窥屏的玄门大佬，心脏，都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这一次，又会是谁？
又是哪个门派，要被，当众，扒光底裤？！
画面，再次一分为二。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眼神，浑浊而悲伤。
她一看到陆晚灵，就，泣不成声，直接，跪了下去。
“大师！神仙！求求您，救救我孙女吧！”
直播间的观众，愣了一下。
“又是一个求救的？”
“看样子，比刚才那个还惨。”
“又是豪门恩怨？我瓜子都准备好了。”
陆晚灵，静静地看着她。
“起来说话。”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度。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大师，我儿子儿媳，前几年，出车祸都走了，就留下一个孙女，跟我相依为命。”
“为了给我儿子，积攒阴德，让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我把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有，那笔赔偿款，一共，两百多万，全都，捐给了，城西的，金山寺。”
“金山寺的住持，慧通大师，说会为我儿子，日夜诵经，超度亡魂。”
- “可是，就在上个星期，我孙女，突然，得了重病，住进了医院，医生说，要做手术，要一大笔钱……我……我身无分文了啊！”
“我去求慧通大师，想把钱，要回来一点，给我孙女治病，可他……他竟然，叫人把我，打了出来！”
“他说，捐出去的钱，就是佛祖的钱，谁也，动不得！”
“大师，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您，帮我看看，我儿子，他……他是不是，真的，被超度了？”
老妇人，哭得，肝肠寸断。
弹幕，瞬间，炸了。
“我操！这是人干的事？！”
“金山寺？慧通大师？我记住你了！”
“两百多万！那可是，一条人命的钱啊！就这么，被骗走了？！”
“这种秃驴，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五台山。
般若堂。
“啪！”
一声脆响。
慧远大师，手中的那串，刚刚，被他一颗一颗捡回来的，紫檀佛珠，再次，被他，生生，捏断！
他那张，向来，慈悲为怀的脸，此刻，已经，铁青！
- 浑身的僧袍，无风自动！
一股，名为“怒火”的，杀气，冲天而起！
“金山寺……慧通……”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身旁的几个，佛门长老，更是，羞愧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他们都知道。
这个金山寺，名义上，是五台山的，下属分院！
那个慧通，更是，慧远大师的，记名师侄！
“师兄……这……”
一个长老，颤声开口。
慧远，没有理他。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
只见，屏幕里。
陆晚灵，看着那个，泣不成声的老妇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儿子，没有被超度。”
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他，被困在了，金山寺。”
“那个慧通，不是高僧，他，是魔。”
“你捐的钱，没有一分，是用来，供奉佛祖的。”
“那些钱，连同，你儿子的魂魄，都被他，用来，修炼了一种，邪术。”
“‘小鬼抬轿’。”
当这四个字，从陆晚灵口中，吐出时。
慧远大师，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小鬼抬轿！
那，是佛门禁术中的，禁术！
以无辜者的魂魄为奴，以信徒的香火钱为食，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
此术，歹毒至极，有伤天和！
百年前，就已被，佛门，彻底销毁！
慧通……他，怎么敢？！
他，从哪里，得到的，这门邪术？！
直播间里。
- 老妇人，已经，呆住了。
“魔……邪术……这……这怎么可能……”
陆晚灵，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她，继续，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陈述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金山寺，大雄宝殿里，那尊，三米高的，纯金佛像。”
“是，空心的。”
“你儿子的骨灰坛，就在里面。”
“连同，慧通，这些年，搜刮来的，所有，不义之财。”
“还有，他修炼邪术的，法坛。”
说完，她看了一眼，屏幕下方，那已经，突破了，四千万的，在线人数。
又看了一眼，那些，依旧在疯狂滚动，充满了愤怒的，弹幕。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
说完，屏幕，一黑。
直播，中断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秒。
然后，是，更彻底的，爆发！
“黑了？这就黑了？！”
“别啊主播！我正看到兴头上呢！”
“金山寺！我现在就去！妈的，老子要去砸了那座破庙！”
“有没有京城的兄弟？组团去啊！拆了那尊佛像！”
“报警！必须报警！这种人渣，必须让他牢底坐穿！”
凡人的世界，群情激愤。
而玄门的世界。
五台山。
慧远大师，猛地，睁开了眼。
他眼中，再无慈悲。
只有，金刚怒火！
“传我法旨！”
他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整个般若堂，都在嗡嗡作响！
“通知，玄门总署，协同，世俗警方，立刻，封锁金山寺！”
“派，执法堂首座，亲自带队！”
“生擒慧通！若敢反抗，就地格杀，清理门户！”
- “另外，派人，找到那位老施主，将她被骗的钱，十倍，奉还！她孙女的一切医疗费用，由我五台山，全部承担！”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闭上眼，一行，浊泪，从眼角，滑落。
“我佛门，不幸啊！”
龙虎山，天师府。
张玄陵，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久久，没有言语。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远方，那，风起云涌的天际。
良久。
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昆仑，这一手，是阳谋啊……”
“她，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她只需要，坐在那里，动动嘴。”
“我们这些，所谓的玄门正统，就得，自己，把自己的脸，打肿。”
“自己，把自己的，烂肉，一块块，剜下来。”
“杀人，诛心。”
“好一个，昆仑传人。”
“好一个，公开处刑。”
他转过身，看着，殿内，那些，早已，噤若寒蝉的长老。
“都看明白了吗？”
“三日后的谢罪，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一个，属于昆仑的，新时代，要，开始了。”